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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她说什么，她还小，这些都是我们操心的事。”
不知何时回来的苟天机轻盈从阳台跃进，雪白的衣袍在风中烈烈作响。
她擦拭着手中滴血的长剑，头都没抬，对陆吾不咸不淡说道。
苟玄雅拿着拖把迎了上去，卖力拖着阳台被弄脏的地面。她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咸血味，好奇道：“爷爷，剑上面是穷奇的血吗？”
苟天机擦干净了，对着日光举起，仔细观察着剑身的反光，嘴里应道：“不是，是混沌的。”
苟地知帮忙给陆吾的耳朵上了药，陆吾又能听到了。
他立刻凑过来，义愤填膺道：“是不是穷奇这厮又驮着混沌，用混沌替他挡后面的攻击？”
“不然，你以为他怎么这么能活。”苟天机检查完毕，满意收起了剑。她像是才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口道——
“对了，我们斗法，他拉了一个凡人进来。我看到了，是哪个帮他炼求不得珠的渣滓。”
陆吾眉头一皱：“牵涉到你们之中，那人活不成了吧。你怎么做了？尸体还在原地吧，我去处理一下。”
苟天机目光坦然：“我报警了。”
陆吾大惊，随即焦急起来：“哈？你居然学会报警了？！呃，天狗，该报警的时候你不报警，不该报的时候你报了。
那种死法毫不遮掩的被发现，凡人内部会起流言的！等演变成越传越离奇的都市怪谈，你知不知道这会引起多大的……”
“哦。”苟天机客气道，“我检讨，你慢走，我要闭关了。”
陆吾一噎，毛茸茸的虎脸上，双眼瞪的如同铜铃一般大。他还欲说什么，苟地知已经打开大门，礼貌送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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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奇，我很疼。”
小女孩坐在废弃工地的水泥地上，有些无措的扒拉自己的背。
她幼小的背后，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破开皮肉，涓涓血流涌出，一路都是星星点点的。
“嗯嗯，我知道，过一会就不疼了。”穷奇嘴上敷衍，压根没往心里去。
混沌就算是个傻子，也是贵为天生凶兽的傻子，实力还不低。她的本体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宛如一大团长毛果冻。只要静静待在原地，一切伤口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动修复。
正是因为如此，混沌无论跟着谁，总是会被当做挡伤背锅的工具。
她宁愿跟着穷奇。起码，穷奇会给她穿漂亮衣服，不许其他恶兽平白戏弄她，维护混沌作为四凶之一的尊严。
她含着泪，乖乖听话不吭声。忍了好一会儿，直到天边有太阳升起，背后的伤口才开始结痂。
“我们要去那里？不要把我丢下！”
看着穷奇终于有了动作，混沌立刻从水泥地上站了起来，慌张抬头。
“安静点！”
穷奇呵斥一声，语调放缓——
“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们去找其他的七苦珠。”
重新恢复成人形的穷奇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再次变成了那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俊秀青年。
他嘴角下意识掀起了一个温和亲切的笑，嘴里的话却格外冷漠：“求不得一时半会拿不到，那我们先去搜集其他的。
我记得，怨憎会也在青城里养着，算算日子，马上到最后一段时间了。我们守着，时间一到就立刻收割。”
混沌点点头，忍着痛，抓住了穷奇的衣摆：“好。”
＊
“四个二。嘿嘿，我就剩一张牌了～”
头上扣着一顶玉作瓜皮帽的地主苟地知得意挥了挥手上的最后一张牌，目光扫过面如土色的苟玄雅，得意道——
“怎么？你手里大小王齐在？”
“没…没有……”
苟玄雅脖子上搭着的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交牌认输。苟黄萱看着自己一手的三三四四，同样无力回天。
“来来来来，这把又是我赢了，把脸抬起来。”
赢家可以在输家脸上画只乌龟，苟地知握着画笔洋洋得意。苟黄萱无奈把脸凑了过去，苟玄雅同样。
当脸上画到第六只乌龟时，与母亲联手，屡战屡败的苟黄萱终于绷不住了，企图把一直在旁边打坐修炼的苟天机拉下水：“太爷爷，你要不要来打几把？你看，奶奶的气焰太嚣张了！这你必须出手，教训教训她呀！”
苟天机心平气和：“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我劝你们也别打了，地知天生对算术八卦方面很敏感，是个做生意看账本的好手。据我观察，你们的牌子戏可以通过算术算牌的，地知才这么有把握，把把叫地主。”
苟黄萱脸色一僵，有些后悔自己煞笔一样，在午饭后跟苟地知提议斗地主了。她权衡利弊一番，打起退堂鼓。
“还打不打嘛？”
苟地知缠了上来，
“俗话说的好，长江后浪推前浪。接着打下去，小萱说不定能赢我哦。”
苟黄萱摇摇头，聪明的及时退场：“算了吧，除非奶奶你把太平洋给我放了，不然我绝对赢不了。”
苟地知不解：“？你想赢我，为什么要我放太平洋？”
苟黄萱有自知之明，苟玄雅没有。
听到苟地知随口一句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她顿时满血复活，双眼中燃出斗志，怒吼：“再来！女儿，别向你奶奶低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牌技烂！”
母亲一心要打，苟黄萱只好陪着。十分钟后，她们脸上又多了两只乌龟。
苟地知举着毛笔，犹豫第三只画在那里。过了好一阵，她才在耳后的皮肤找到了一小块空地。
苟玄雅咬着牙，一挥手：“小萱，你房间里面不是有个鬼同学吗？你把她叫出来，我们三个跟你奶奶斗！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今天一定要在你奶奶脸上画一只最大最圆的乌龟！”
林乔现在靠着苟家吃饭，她虽然不会斗地主，但也帮忙绞尽脑汁好好思考了一番对策。
一人一妖一鬼，齐心协力，每出一次牌都极其慎重。苟地知盘腿而坐，矮小的个子陷在包围圈中，却显得那么不急不忙，气定神闲。
又是三局后……
苟黄萱从最上面的额头到最下面的下巴，都没有落笔的余地了。苟地知扔下笔，意兴阑珊：“不打了，不打了，你们把筹码全部输光了。
记住了，小萱，你能从今天这起事上学到两个道理。一，你太爷爷说的对，要认清楚双方实力的差距，该投子认输就认输，不丢人的。二，跟着笨蛋乱冲，就算你是个聪明人，也会输的一塌糊涂，绝对没有翻盘的可能的。”
苟玄雅很是气愤：“不就是输的有点惨，娘，你怎么能骂小萱是笨蛋脑袋？”
苟地知：“三，笨蛋是不知道自己是笨蛋的。我英明一世，三个女儿里就属你最蠢！”
许久没有看到自己母亲在奶奶那里讨骂，苟黄萱心里竟有些亲切。她快乐坐在一边，顶着满脸的小乌龟咧嘴傻笑。
被骂的抱头鼠窜的苟玄雅难得感到了羞涩，在跪地求饶前先赶人：“哎呀，我想起来我有一个快递没拿，小萱你去帮我拿一下吧。快快快。”
“好喽。”苟黄萱应了下来，“我先把脸擦一擦。”
打了一盆热水，苟黄萱把脸上擦了又擦。对着镜子照了一圈，这才下楼。
“萱萱姐！”
住在一楼的路跑跑搬了个凳子在家门口对着一本书苦思冥想，看到苟黄萱后眼前一亮，连忙招呼。
“哎呀，跑跑现在都开始看书了？”苟黄萱走过去，“看的是什么书啊？”
“没有，不是书，是字帖。”路跑跑挠挠头，屁股扭来扭去，好像凳子上有钉子一样，“陆吾大人让我去读书，给我报了小学。我在学习写自己的名字！”
“欸？报了小学？”
苟黄萱惊讶蹲了下来，翻了翻路跑跑面前的书，发现还真是一本用来练字的字帖。
路跑跑扳着手指头算：“我之前一直住在山里，到了小区里以后，水电费，还有吃的喝的都是陆吾大人在垫。他带我上了人类的户口，他是我的…呃，监管者！”
苟黄萱思考了半天，才不确定道：“监护人？”
“啊，对对对对，是监护人。”路跑跑改口，“陆吾大人说，他给我垫的水电费都是要还的。等我读完书出来工作，月工资要给他一半。”
“这样啊，那跑跑可要努力读书，以后找一份好工作。”
路跑跑认真点了点头，随后苦恼道：“可是，人类的字好难，我们妖怪的脑子要慢一些，特别是我。听说人类的小朋友会上学前班，我也没有上过……
唉，陆吾大人好忙，我不敢让他知道，我现在连自己名字都写不会。”
作为准大学生，苟黄萱挺起了骄傲的胸膛：“没事，我教你。别说跑跑你的名字了，我还可以教你拼音，让你跟上其他小朋友的进度！”
“真的吗？谢谢萱萱姐！”
路跑跑高兴的呀，红色的尾巴直摇。苟黄萱目光被那鲜艳的颜色吸引，忍不住抓着好好揉玩了一下。
好好吸了顿鹿蜀，苟黄萱这才心满意足溜出小区，前去拿快递。
她万万没想到，她在快递站碰到了个状态不太好的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