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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都被吓了一跳,汤宝儿忙问:“大哥哥怎么了?”
不等鹤白开口,她便赶紧穿好衣裳,随手绾着发髻,匆忙往外走去:“我去瞧瞧看。”
鹤白连忙紧跟而上,芍药留在原地叹了口气,见二人远去,她拾起一把扇子,拎着衣裙也跟了上去。
“二公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就翻桌起身,将我家公子按倒在地,打了好几拳。”
鹤白说着这话,眼圈儿都不禁红了去,他呜咽一声:“我们不敢惊动老太太,二夫人、三爷并三夫人刚好又去了城内办事,园子里没个人管事,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寻谁了。”
汤宝儿有些生恼:“二哥哥平日里看起来温和良善,实则不是个好的!”
芍药吓了一跳,她连忙制止:“姑娘慎言,不得议论编排兄长。”
汤宝儿眉目忿忿:“本来就是!他......”
“姑娘!”芍药厉声喝道:“谨言慎行!您千万要记住!”
丁香和芍药这两个丫鬟都是慕氏一手调教出来的,丁香活泼机灵,脑子好使,反应快;芍药内敛稳重,遇事沉着有主意。
有时汤宝儿还挺怕芍药的,故而眼下被这般呵斥,虽不甘心,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一路再无话,鹤白领着主仆二人去了园子的东边。
汤家一行人在庐州慎县的桂殿园避暑暂住,桂殿园极大,西边是汤家一行人的起居处,东边儿是集玩乐、学室一体的大园子。
汤宝儿到的时候,正看见汤连策将连夷压在地上,嘴里还在不停咒骂:“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儿!叫你嘴贱!”
“喂!你骂谁呢!”汤植姝冲了过去,一把揪过汤连策的衣领,神色恼怒:“你嘴巴放干净点!”
“滚开!”汤连策挥手将她推开,他面露狠色:“你们两兄妹,都是比狗更低贱的东西!”
汤植姝怒极,她气得胸膛起伏得厉害,欲抬手掌掴:“你闭嘴!”
谁料汤连策猛地抬腿踹在她心口,一脚将她踹翻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你们真不愧是兄妹俩。”汤连策见汤植姝被自己踹翻在地,眼底有快意之色在翻涌。
他回过头来,死命压着连夷,从喉咙里挤出“嗬嗬”的笑声来:“嘴巴都很贱,都很臭。”
周遭的人都离得远远儿的,尤其是汤家二房的两位庶女:汤植瑜、汤植珍,她们姐妹二人缩在角落里,神色虽有惊恐,更多的却是麻木之色。
汤连策的状态很不对,他一改平日的温和清雅,浑身都充斥着暴戾,平日里常穿的白衣在此刻也变得脏迹斑斑,污色横生。再看他面容,目光凶狠异常,眼里血丝遍布,眉目之间有浓浓的癫狂之色在蔓延。
他弓着身子半跪着,右膝跪压在连夷后背,右脚踩在连夷的手上。又瞧他左手掐着连夷的后颈,右手死死按着连夷的后脑,迫使其脸颊深陷泥土之中。
连夷被他完全压制住,无法动弹反抗,他右侧脸颊陷在泥土之中,鼻尖萦绕着尘土的芬芳,睫毛上沾了些土,他眨眨眼,想要扇动睫羽,使尘土掉落,眨眼间,却看到一抹鹅黄渐近。
那抹鹅黄之色停在连夷眼前,上方传来少女气愤的声音:“你走开!”
汤宝儿从仆从口中,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看着连夷被汤连策如此对待,心里的愤恨喷泄而出,她冲上前去,一把推开汤连策,恶狠狠瞪他:“你为什么要欺负大哥哥?他是兄长,我们理应尊敬他,等娘回来,我一定要告诉她!让她替大哥哥做主!”
她见汤连策被自己推倒,再没开口,忙回头,小心翼翼将连夷扶起,又踮起脚尖,替他拂去脸颊上的泥土。
少女脸颊贴近,二人气息交缠。连夷睫羽轻颤,他看见少女光洁嫩白的脸颊,看见少女澄澈的眼眸,更看见了少女眼中的疼惜。
“大哥哥,你没事吧?”见他呆住不动,汤宝儿眼底的疼惜之色再添两分,她轻轻吹了吹连夷脸颊上的淤青,接着牵过他的手,转过身去,瞪着汤连策:“我听鹤白说了,是因为大哥哥夸奖了明玉哥哥,你就突然生气了,打了大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
汤连策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暴戾散去了一些,他慢慢爬了起来,嘴里发出低低的笑声:“汤宝儿。”
他抬头看着少女,笑意欲深,带着嘲讽:“你哪里来的得意劲儿?”
“你不过是汤家的养女,只是名义上的汤家四小姐,连家谱都没上,你怎么敢在我面前得意的?”
说着这话,他摇晃着身子走到一棵树下,弯腰拍了拍自己衣摆上的泥土,声音变得漫不经心:“我父亲是家主,我以后也会是,说不定在你出嫁前,我就能当上家主。”
“等我以后接了家里的产业,当了家主,第一件事,”
他抬头,眼眸明亮,笑意越来越明盛:“便是将你赶出汤家。”
“其实你本可以脱离汤家的。”汤连策咧嘴一笑,他看着汤宝儿,歪了歪头:“井二郎倾心于你,井家想要两家缔结秦晋之好,却没曾想,被你娘拒绝了,哈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敢拒绝井家,你猜,井家要怎么报复你?”
连夷脸色微变,他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眼底担忧之色蔓延开来。但少女比他想象中的要坚韧许多。
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汤宝儿却丝毫不在意,她对上汤连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是长辈们的事,用不着我操心,我娘拒绝,自然有她的道理。”
“只是如今二叔正值壮年,你便说出要取代他的话,是何居心?我即便没有上家谱,却也是汤家的人,正正经经是你名义上的妹妹。”
“我是养女不错,你别妄想用这句话来激怒我、讽刺我,这话,我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对我来说,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根本入不了我的耳朵。”
“二哥哥,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如今不是家主,你殴打兄长在先,辱骂姊妹在后,且又咒二叔早死,你想好要怎么面对祖母、面对二伯母吗?”
汤连策闻言,面色巨变,他双目赤红,癫狂之色溢于言表,他喘着粗气,嘴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像是被气得狠了。他突然又弯下腰去,从地上捡起一块比巴掌还要大的、棱角分明的石头,在手里颠了颠。
“那你,想好现在要怎么面对我了吗?”
话音刚落,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抬高手,将手里的石头对准二人,狠狠掷出!末了,他面上还浮现出快意之色,笑意歹毒。
一旁的芍药、鹤白一惊,二人惊呼着奔去。
危急时刻,连夷一把搂过少女,试图将人揽入怀中,躲开那块石头。
谁知,那石头擦过他的肩头,“砰”的一声砸中了什么。一股血腥味萦绕在鼻尖,连夷猛地低头,只见怀中少女陷入昏迷,那石头砸中了她的额角,鲜血直流。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山林之间,凉风习习,蝉声隐没,蛙鸣偶出。
慕氏站在床边,冷着脸看大夫替汤宝儿把脉。
少女小小的一团,躺在床上,面色、唇瓣苍白虚弱得厉害,更衬得额上的那抹殷红血色愈发显眼刺目。
“三弟妹,别急。”随着她脸色愈发难看阴沉,曹氏就愈发心惊,她故作镇定,轻轻拍了拍慕氏的肩,柔声安慰:“宝儿一定会没事儿的。”
慕氏转头看她,突然出手,一把扯过她的衣领,二人脸庞贴近,可闻彼此呼吸,曹氏被她唬得瞪圆了眼,身子僵直,动也不敢动。
“宝儿若是有半分闪失。”慕氏的神色活像要吃人,她盯着曹氏,眼睛眨也不眨,嘴里吐出来的话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我保证,汤连策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她有种平静的疯癫极端的感觉,吓得曹氏牙齿都在打颤,说话都说不利索:“若......若是宝儿有什么事,那......那......二郎、二郎随你......随你处置......”
慕氏的眼神很吓人,像是丛中的毒蛇,盯着猎物,一下一下吐着蛇信,发出“嘶嘶”的声音,压低身子,高昂脑袋,准备给猎物致命一击。曹氏被她用这种目光盯了许久,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生怕惹得她发癫发狂。
直到大夫收回手,慕氏才将曹氏放开,扭头看向大夫。
“四姑娘头上的伤较为严重。”大夫起身来,朝慕氏恭敬道:“加上怒火攻心,这才昏迷不醒,需要日日服药,好生静养。”
慕氏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少女,下颚绷紧:“会留疤吗?”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毕竟那一石头下去,血哗啦啦的流,看着都渗人。
大夫迟疑片刻,道:“结痂后,用特制的药膏每日外敷,部分的疤痕会消散,但......会留下些许疤痕,无法去除。”
慕氏看着汤宝儿那虚弱的模样,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曹氏站在一旁,缩着脖子,如鹌鹑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出自孟浩然《夏日南亭怀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