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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戾走到苏焉身边，抬起手来，轻点他的额头。
玄女语气十分焦急：“师伯……”
寒戾道：“他马上就会醒了，无碍。”
果不其然，没多久，苏焉悠悠醒转，手还无意识地揉揉胸口。
玄女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苏焉看着面前神色焦急的小小姑娘，笑道：“放心吧，我真的没事了，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寒戾看着自己眼前一高一矮的二人，脸色依旧阴沉：“所以你们现在是打算如何？”
玄女道：“师伯，如今公务尚未处理完毕，我们还要接着往南边去呢。”
寒戾想了想，道：“南边乃是崇山峻岭，我刚好也住在那，不如我同你们一起吧，这一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玄女苏焉立马异口同声：“不可！”
寒戾微微挑眉：“为何？”
玄女道：“师伯……您如今年纪也大了，跟着我们风餐露宿的，只怕身体会吃不消。不如您先歇息几日，待我将公务处理完，再来接您回巫咸谷。”
一旁的苏焉则拼命点头。
寒戾看看苏焉，又看了看玄女，叹气：“好吧。”
苏焉立马告辞道：“那我们先出发了，前辈您好好歇息。”
玄女亦告辞。
二人走出洞口，如今风雪已停，四周地貌皆能看得一清二楚。玄女缓缓展开八荒图，一面绘制更新，一面不经意问道：“方才你为何不愿师伯与我们同行？”
苏焉听着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嘟囔了一句：“若是同行，那还不如我先前直接将北荒图给你了呢……”
不过苏焉倒是更好奇：“玄女，不过话说回来，方才这位寒戾前辈可是你的亲师伯，你又为何此般拒绝？”
他看了一眼玄女，补充道：“……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玄女沉默。
过了很久才慢慢说道：“我不愿她与我们同行，是因为我觉得她……有些奇怪。”
白真疑惑：“奇怪？”
玄女点头。
“你怀疑她是假的？”
“不过……不对呀，她知道那么多古玄族的秘辛，难道你是从中发现什么破绽了？”
玄女奇怪：“方才你不是晕过去了吗？”
苏焉粲然一笑：“虽说这位寒戾前辈身手着实不凡，可是我是谁？我可是涂山苏焉！想对付我哪有那么容易！”
说到最后，竟还带着些许骄傲。
玄女默默看了他一眼，重回话题上，摇头道：“并没有，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她分明知道那么多事情，关于师父的、关于当年澧水那一战的、关于古玄一族的……可是，她的出现未免也太过突然与刻意了。这八荒图毕竟是龙族的机密，虽然她自称是我的师伯，但毕竟才相识一刻，我……没办法完全信任她。”
苏焉得意地扬起嘴角：“既然是秘密，那为什么还说与我听呢？”
这状若无意的一句话倒真把玄女给问住了。
对啊，这是秘密。连自己亦师亦亲人的师伯都不能说，怎么自己就说给这个人听了呢？
玄女并不正面回答，只是道：“你想，方才她说她来到此处，乃是跟随一个鬼鬼祟祟之人，可是为何洞中恰巧就有她一个古玄族人能看得懂的修炼禁书？”
苏焉道：“那你觉得……她就是这个山洞真正的主人？”
玄女既不点头肯定，也不摇头否认：“不过只是怀疑罢了，毕竟又没有证据。”
玄女又继续道：“不过，按理说，我继任玄女后，其余的古玄族人应该都是没有法力的。可今天她能偷袭你，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苏焉点头：“确实，能偷袭我的人，身手、法力必不会差，只能说她确实深藏不露。”
玄女道：“如此种种，皆是矛盾。还有，她告诉我，让我忘记关于姐姐的记忆与那些前尘往事，但是她又句句皆提玄女师父之事，同样也是矛盾。只是不知她如此，究竟用意何在……”
苏焉道：“那她就是假的，故意对你说这些的咯？”
玄女低头思忖了一会儿，道：“我看着却又不像，毕竟如你所说，她确实知晓许多古玄秘辛，看着确像古玄族人……”
苏焉看着玄女，语气收起了平日里的玩笑不恭，倒是十分郑重起来：“此事倒不是玩笑，那你可打算怎么办？”
玄女看着前方道：“如今不过相识一刻，是真是假，是敌是友，我亦无法分辨。先就这么应付搪塞过去，待我将手头公务处理完毕，再来打算此事吧。”
苏焉听着她十分轻松的语气，默默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方道：“好，这也是你们古玄族内部之事，你心中自有分寸便好。”
玄女低头，虽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此刻她的心里却已凉了半截。
其实，说起来……自己倒是还有一个猜测。
自己也是古玄族人，自己也是玄女，对于玄女这个身份的秘密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自古以来，古玄族玄女皆需得是一对孪生姐妹中的妹妹继任。孪生姐妹中的妹妹若要继任玄女，相应的，姐妹二人必须提前要经历生离的痛苦。更残忍的是，作为孪生姐妹中的姐姐，会被秘密处死，献出自己的生命，如此，妹妹才能成为真正的玄女，才会得到强大的力量。
虽说这些并非是自己的玄女师父亲口告诉自己的，但是自己看了这么些古玄族谱，从初任玄女直到自己，情况皆是相同。
方才那人自称是孪生姐妹中的姐姐，本是该死的那一个。可若她所说的，是谎言呢？
——毕竟，事实证明，她才是活下来的那个。
而另一个，则一定会献出自己的生命。
若不是因为她，自己的玄女师父可能就不会死。
很有可能，是她私自改变了自己的玄女师父的命数。
换言之，也可以这么理解——
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玄女师父！
玄女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慢慢平复着自己心中汹涌的情绪。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些暂时都是猜测，并无证据罢了。
·
待平复好自己心中的情绪，玄女方才缓缓睁眼。自己面前的八荒图已经消散不见，苏焉也只是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站着，也不出声催促自己，只是抬头望天，静静等着。
玄女不禁好奇转头看他，白玉一般温润的面庞，脖子仰起时，颈部的线条有力而分明，看着着实养眼。
玄女突然就有些理解为何他会成为天宫中千万年来小仙娥日复一日讨论的对象了。
确实挺好看的，这容貌，真是永远也讨论不腻。
苏焉察觉到玄女似乎看着自己，于是转过头来，正好对上玄女直视自己的眼神。
苏焉倒是率先开始不自在起来，眼神忽闪两下，开口道：“既然方才那位寒戾前辈甚是奇怪，为何你还要说带她回巫咸谷？”
“若她真是恶人，巫咸谷中的古玄族人又无法力能与之对抗，岂不是危险得很？”
玄女起步前行，苏焉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她的声音自前方幽幽传来：
“这些就不劳上神费心了。”
苏焉苦笑，抬脚跟上。这小丫头，怎么就又变回初见时的冷酷模样了呢？
·
玄女苏焉过了北荒南部的高山，前方地势一片低平。再看，八荒图上的北荒地貌几乎已都更新得差不多了。
玄女收起八荒图，看着自己面前的方向。此处的地界似乎与身后来时方向的大不相同，到处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也不见飞禽走兽等活物，有些阴森可怖之感。
玄女喃喃道：“魔族的地界？”
苏焉点头。
远处，几只乌鸦飞过，发出不吉利的叫声。
苏焉道：“魔族如今是小公主半夏登基掌权。自从半夏登基后的这数万年来，魔族倒甚是安分。”
玄女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焉惊讶地看了玄女一眼：“你从未见过她？”
玄女想了想：“按道理说，第一次澧水之战时我应该见过的，可我对她实在没有印象。”
苏焉道：“那时我也没怎么注意这个姑娘，倒是对她爹赤余印象挺深。”
听闻此言，玄女一下子又想到了什么：“赤余……昊天塔的封印只怕又不稳固了吧……”
苏焉安慰道：“如今神族有封阳，再不然，还有帝君和缈缈呢。有这么多上神，你还担心昊天塔？”
玄女微微叹口气，笑笑：“也是，如今神族神才济济，不比从前，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苏焉道：“若是要更新八荒图，你只将魔族的地界轮廓画出即可。这地界内部，最好还是不要涉足。虽说魔族这数万年来还算安分，但毕竟神魔势不两立，我们就算进去了，也是有说不清的麻烦。”
玄女点头道：“好。”
两人刚走没多久，走在前面的玄女突然一下子顿住脚步。
苏焉不明所以，侧头看着玄女，一脸疑惑：“你怎么了？”
玄女没有说话，只是朝着一个方向，微微扬了扬下巴，眼神甚是凝重。
苏焉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离自己还有些距离的地方，有一团黑黢黢的东西，形状甚是奇怪，又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是什么。
“那是什么？”苏焉有些奇怪。
玄女亦摇摇头，见苏焉像是想要靠近的意思，忙道：“此处毕竟还是魔族地界，你最好还是小心些。”
此话一出，苏焉心里亦有些发毛，毕竟这东西的形状确实太奇怪了，如今天色又暗，根本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周围光线暗淡，又十分寂静，寂静得有些反常可怕。
苏焉正好奇探头，身子也跟着往前凑了凑，却见那黑黢黢的一团东西猝不及防地动了一下，然后下一秒，黑暗中一双亮晶晶的像是眼睛的东西就朝着自己张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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