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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粼粼月光洒在烟归身上。
她慢慢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只有衣裙上沾满的露水,透过单薄衣裙渗入肌肤,冰冷一片,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还在人世。
这就是她的过去吗?多了这一段记忆,她知道了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这样无可转圜的境地,到底算是圆满还是另一种更深的痛苦?
一波又一波的无力感袭上心头,烟归坐在船头楞了一会儿,见船已自顾自悠然行至溪水转弯处,前方正是一方险滩。
真是巧,再晚醒一会儿可就不知不觉地落入这湍流中,明日爬起来定又不知在何处四顾茫然。
转念,她又暗自唾骂自己,巧甚么巧,早醒来一会儿能解决什么?眼睁睁看着自己掉进去,就幸福了?
清流激荡,船身乱颤,连带着雪都大了起来,如柳絮般纷纷落下。
烟归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整理了一番衣裙,平静地站在船头,平静地迎接着自己的命运,正如千年前她无力抵抗那般,如今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船直愣愣撞上前方礁石。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到底应该怎么办?她的路在哪里,她还有走下去的必要吗?她的家人,臣民早就死在了千年前,她也早该死了,她为什么还不死?她为什么不能死?
神明最鲜美的灵血,最恶毒的命格,神弃人厌,唯有最邪恶的妖魔会找上她,她会在一次次的轮回中彻底泯灭神性,不只是沦为最平庸的俗世之人,而是彻底地沦陷,最终的结局或是堕魔,或是被邪魔吞噬。曾经的明华已死,无非是殊途同归罢了。
一双冰凉的手不知何时环住了自己的腰身,烟归惊得低头去看,只见湛蓝色衣袂被吹得飘荡,顷刻间被雾气浸透,垂下和她的衣衫相衔。
那人于狂风骤雨中撑开一把银白纸伞。
伞面光洁如洗,澄明如练,瞧着华美不中用,实则气劲内敛于其中,毫不留情地将溅起的水珠悉数送了回去,在水面激开一朵朵潋滟珠光水花。
烟归被那人箍住腰身,此时抬头也只能瞧见他精致的下半张脸,他薄唇泛着淡淡的粉色,再往下就是一只纤细的脖颈,如天鹅引颈,高贵美丽,唯一的遗憾是脖上横着许多咬痕,深深浅浅,错乱交杂。
感觉到腰身倏地一紧,紧接着脚尖离船,烟归纵使再不想和雪尽有接触,也不好拂了人家一番好意,只得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好让他便以施力尽快带自己脱险。
烟归心跳得很快。
隔着轻薄的衣衫肌肤相贴,她终于感受到雪尽炽热的体温,她想起了在槐花台上的质问,那场失去理智的撕咬,那个令人想起来还心惊的春梦。
在回溯千年过去后,再想起这昨日之事,竟有种恍如隔世的荒诞感。
然而,前尘种种本该是她完整的一生,本该是真切可依的,可为何此时此刻,如此令她眷恋,让她觉得这个怀抱才是唯一真实,唯一可以触摸的温暖。
想到此处,烟归深深地屏息,深恶痛绝地将这些念头压下。她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动念,动情。
她不只是柳烟归,她也是明华。
落地后,烟归像是松开烫手山芋般,飞快地撒开手,退后好几步,而后端出明华殿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眸色平淡,神情冷漠疏离,“多谢。”
雪尽垂下眸子看她,淡淡道:“不必谢我。”
烟归见他同她一般的冷漠,心中有些异样,她迅速压下,只冷声道:“破云剑。”
她不知雪尽从何处得来的破云剑,但既然自己已经恢复记忆,自然没有再让他保管的道理。
雪尽闻言将手伸到烟归面前,那剑慢慢地化形,赫然横在他手心。银光皎皎,一条红线横贯剑身,末梢是一朵盛放的红花。
烟归面色不改,将那剑接过,指尖相触的刹那,两人的手都颤了颤。
“殿下。”雪尽忽然开口。
烟归有些诧异地抬头,“你知道我是谁?”
雪尽点了点头。
“一早就知道?”烟归狐疑地盯着他,转念想通,“哦,想来也是,否则也不会找我来做交易,想必世上堕神难寻,才让你找到了我。”
“你放心吧。我是重诺之人,不会轻易毁约。我们的交易还会继续的。”
雪尽心中觉得有些误会此刻不解开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可是他是注定要死之人,何必拖烟归下水,话到嘴边,他有些难以开口,“我,我不是想说这个。”
烟归看他面上现出为难之色,恍然大悟道:“哦,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再纠缠你了。如今我的记忆都回来了,自然是不会喜欢区区一个指灵。之前的事,是我太过执拗,希望雪尽大人既往不咎。”
雪尽黯然地垂下眼,他不知此时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她,是阿夕还是雪尽?
可阿夕已死,而雪尽从来没有想和她有太多牵扯,从来只是冷漠疏远……
“好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烟归很是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顺手地将破云剑用作拐杖,一瘸一拐地慢慢往回走。脚上还有些疼,不过好在有剑身的支撑,走起来也不算为难。
下一秒身子一轻,她被雪尽打横抱起,那股清幽梅香又一股脑地蹿入鼻尖,让她没由来的烦躁。
烟归没忍住出言讥讽:“怎么?扮演阿夕演上瘾了?”
雪尽置若罔闻,一言不发,紧紧抿着的薄唇泛着些苍白。
烟归的讥讽就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落空了。她也不恼,泰然受了这好意。
方才醒来是太过恍惚,才让她生出些错觉来,此刻这千年来的记忆慢渐沉淀下来,她彻底想通,明华从不会因任何人伤情。
雪尽一步步走得很稳,很快便到了烟归的家。他推门而入,朝烟归卧房而去。
烟归本想继续嘲讽几句,深夜闯香闺是个什么道理?
在话还没出口前,她及时止住了。闯便闯了,自己这么在意做甚?
雪尽轻轻将烟归放下,自己也坐在床尾,默然凝视她,没有要走的意思。
烟归总归是没忍住,“怎么?雪尽大人还不走?要和我一度春宵吗?”
从前唤雪尽大人纯粹出于畏惧和尊敬,而此时她已恢复记忆,知晓了自己曾经的身份,自然不会将区区一个鬼王放在眼里,那这声大人,可谓是极尽讽刺而揶揄了。
雪尽喉头微动,没有答,他垂下的目光停在了烟归脚腕上那朵红绝艳绝的槐花上,他不知道那是槐序滴的美人泪,只觉得诡异至极,也扎眼至极,像一只妖娆纷飞的蝴蝶。
烟归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忙将裙子往下拉了拉,去盖那红色疤痕。然而更加不幸的是,那裙摆被磨损得严重,此时又是泥又是土,还破了好几个大洞。
她有些恼,怎么做人时这么狼狈,衣服破破烂烂,兜里空空荡荡,也太丢人了……
而这些狼狈,被雪尽尽收眼底。
不过让雪尽蹙眉的,是烟归摔得满腿的伤。
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追上梦师的船,一路上又在想什么,以及大梦初醒时默立船头,任由那船倾翻时,那黯然的眸光中又藏着什么……
心头一动,几道银光从上方洒下,落到烟归身上,摔伤和崩裂开的伤口的疼痛都被缓解了。
烟归有心想要拒绝,但要拒绝的话,方才被他抱着一路时,就该拒绝了。此时再说个不字,显得有些为时已晚,矫情至极。
终究是没有开口。她想,下次一定要在事情发生前就坚定地拒绝,及时掐断苗头。
“这个印记,我去不掉。”雪尽指着她脚腕上的美人泪。
烟归索性将腿缩回来,拿身侧被子盖住,毫不在乎地说:“去不掉就去不掉呗。”
雪尽还是觉得这印记处处透着古怪,有些担心地问:“这,到底是什么?”
“和你有关系吗?”
确实没有关系,他此生也不可能和她有任何关系。
烟归觉得雪尽的反应有些奇怪,不太像她之前认识的那个高高在上,清高羁傲的雪尽大人,反而像是温和的阿夕,偶尔会在眉间流露出哀伤的阿夕。
可阿夕只是分身,雪尽才是本体。那他这副做派是在干什么,不会真是扮演阿夕上瘾了吧?
心底涌出一阵恶寒,烟归嫌恶地瞪了他一眼,冷冷道:“雪尽大人没有什么事,就该离开了吧?”
雪尽意识到烟归在赶客了,自己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然而那印记像一根刺一般扎在他的心头,那到底是什么?为何连他也去不掉?会给烟归带来危险吗?
他到底是放心不下,临走前又叮嘱了一遍,“我的指环还在你那里。若有危险,催动指环,我会……”
他还未说完便被烟归沉声打断,“会护我?雪尽大人不是说没有人会护我吗?”
“行了,我好歹也曾是武神,哪里这么轻易就死了?”
烟归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些冲,这般刺人的话即便是在被千万人唾弃时也不曾出口,她知道自己的情绪太轻易被雪尽牵动了,于是心里愈发恼怒,丝毫不收着。
惹怒他又如何?他法力在自己之上又如何?她为何不能痛痛快快做自己,肆意发泄?
“大人还不走吗?”
雪尽在烟归的冷眼相待中,默默离去了。
人去屋空,有皎皎月光透窗而入,打下一片轻柔朦胧的薄纱,也许和很多年前没有什么分别。
世事流转,亘古不变的也只有日月星河,就连沧海都会变桑田,还有什么是能永远不变的……
脚腕上仍传来微弱的疼痛,似乎有人正在将烛泪滴下,脖子后侧也传来一点熟悉的刺痛。
她想起了槐序死前的眼神,和那番怒目切齿的话。
“明华,你逃不掉!我还会再找到你的。下一次,我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他恨她入骨。
因为,她杀了他两次。
可他们还有下一次吗?
烟归有些惶然,可她心底又是期望见到他的,她想郑重地向他道一个歉。
归根结底,是她错得彻底。而槐序,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这样想着,脚腕那处的疼痛就愈发清晰,愈发强烈,犹如烈火焚体。
烟归心头有一念,他回来了!槐序回来了!
她猛地抬手摸向后颈,却摸到了一只粗砺炽热的手。
呼吸在一瞬间停滞,身后那人狠狠掐着她的脖颈,将热气喷薄在她耳边,语气狠厉疯狂,“明华,我回来了。”
“你,逃不掉的!永远永远,只能做我的掌中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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