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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边星感觉很奇怪。
就现在。
杂志拿反了挡着脸的、身高马大的占卜师。
扭头看着窗外，拧巴手指、时不时吃一口炸土豆块的、知道猫想拉屎、没过多久自己也去公共厕所了的读心大师。
一言不发、假装在刷论坛，论坛页面标题是：《神父男同爱上修女女同》。
从前天开始，他们就变成了这样。
“嗯...”金承胜悄悄看了过来，和她对上视线。
“嗨？”
她扭着嘴，半天不说话，等桌对面三个人憋着气到实在忍不住偷偷吸了几口空气时，才听到一声小小的，从一颗少女心脏发出的“对不起”三个字。
重华云吸溜一下，手一抖，杂志“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他把视线挪了挪，才发现拿倒了。
虽说是已经征得“监护人”同意了，但就现在来说，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哼嗯...”重华云学村民哼了一声。
“你们还要住多久？”
重华云想起来一件事。
以前找工作的时候，是个软件，招人，对外语有要求。
对方发来一条消息，问：请问您的英语水平如何？
回道：嘿嘿。
“嘿嘿。”他羞涩笑笑。
和那个已读不回一样，她闭口不言，凝视着这几个人。
被这么看了一会，重华云又把杂志立了起来，正容清嗓说道：“你是被恶灵附身了吗？为什么这么奇怪？你哥哥想让我看看，要不要我来做驱逐仪式？”
“驱逐仪式”只是哄小孩的，听起来唬住人就可以。
她有些吃惊，占卜、占星、魔法，都是归类于玄学但非一类的能力，语气惊奇：“你会这个吗？有没有爱情魔法？有没有显化纸片人？”
显...显化是什么...
见重华云表情僵硬，嗯嗯哦哦了几声，词钝意虚，柏边星的热情和胸中火焰慢慢褪去。
“不能吗？”她的语气低落，神色冷漠，“那算了。”
金承胜眼睛瞪得像个铜铃，拎起来白色的瓷杯，喝了口咖啡杯里的可乐，夸张地咽了下去。
“诶...”似乎是发觉了话题的偏移，他决定直接说个清楚。“你哥哥，他很担心你，平时也不出门，然后...”
从权成竹的视角看，他透过有点脏的窗户，看着窗对面连着天的蓝海、在窄路上走过的行人，然后柏边星说了一句:“不、不是那样，我有一个认识的人，我很想见到她。”这句话一下就让他感觉有点有趣，想继续下去。
这时负责沟通的人也很及时地回复了一句：“是谁呢？如果我认识的话，会介绍给你。”
“不...”柏边星说话听起来很荒谬，“你绝对见不到她，因为她是不存在的。”
过会，她又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语气像一块化成水的冰块——带着冷气，但已经散开了，“在那里，你们在那里就能见到她，我哥哥已经见过了。”
权成竹看了眼自己的鞋子，谁也没进去，房间门口尴尬地站在那儿，过会，重华云伸头看了看——他看到了贴在墙上的照片，作为墙纸的海报和各种各样的图片，摆得好好的徽章，上面无一例外都印着同一个人。
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重华云想。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手突然被人掐了一下，他扭头，看见金承胜的表情——非常搞怪的表情，很有趣，表达了面庞所属者的复杂心情，“服务员！”他压着声，又故意把语气散得猛烈，“没想到她居然还兼职辛杜瑞拉嘞！”
柏边星侧脸平静，她的手直直垂在身侧，目光像磨得锋利的尖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她太完美了，不存在，在绝对会遵从的设定上又那么完美，我很想问问她我在她心里重不重要，但回复我的话...啊啊！”
她抱住头，表情痛苦。“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真的好想知道我究竟对她来说重不重要，占卜还是什么的...时间和钱可以，我想见她一面。”
金承胜拉住了他的手——这真的很尴尬，但是由于他灵性水准并不低，自己还会一些削弱的正常版心通，传递心灵的方式已经很宽松了。
这是一本小说，闪过几页，他大致知晓了情节——原来冥王星是小说里的角色啊。
原本作为一位已故作家的不完全草稿，没什么好传阅的部分，也被要求烧掉，却被一位导演用亡人遗物作为宣传，拍成了黑白电影。不知是不是灵魂的吸引和念执，当时还出过很大的事情，参与拍摄的制作组遇鬼或者自尽身亡，闹得不小，有甚者看到部分画面几日后在家中离世，舞台剧的出演演员在台上因为意外走去。
这些居然让它变得更加被欢迎。
不管怎么样，在玄学的层面上——那里的魔法的确非常灵，灵得过头，诅咒和祝福仪式效果相较于其他地方都翻了好几倍，空气里的灵异成分过多，同样也有人为了见她一面前赴后继为了显化而送上生命。
哪怕从来没见过面，哪怕是单薄的虚构角色，哪怕这个人是不存在的，也可以吗？
“可以。”柏边星眉毛平成“一”字，眉尾向下拐，“我也不懂，但是我好爱她。”
就算你和她不认识，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人，也可以吗？
“可以。”柏边星的嘴角向下垂，“我一直都知道她是不存在的。”
就算为了他们去死，你也愿意吗？
“愿意。”柏边星关上了门。
她大胆展示了内心。
重华云感到困惑，像是不可思议般提高音量，他问道:
“有什么意义吗？只是因为爱？从来没见过的人也是这样？”
当然是肯定的。
他意识到失态，又保持原本温和的语气问道：“值得吗？时间和金钱，还有情感，为这个人投入？”
毫无疑问，现在的她感到幸福，即便幸福的根本短暂又充满泡沫般的谎言。
金承胜紧盯着她的脸，脑中突然闪过一点画面。
应该是一段记忆，是一张记忆截图，小小的女孩坐在秋千上，被后面的人推得越来越高，她开心地咯咯笑。
喔，这人应该不是那个服务员。金承胜想道。
过后，也没能有什么头绪——他们完全被带到了柏边星的逻辑里，也是，还好只是为爱痴狂，不是被鬼神上身跳崖自尽。
这些天，重华云一直对着墙角呼唤海王星，始终没有回应；他又去了先前进冥府的海边附近，那朵摇曳的白花已经不见了。
不过，柏边星反而是找过来了。
“能帮我看看吗？她对我的想法。”
从来没接受过这种问题，假如他没学过几年塔罗牌一定会楞楞拒绝或者直接开算，不过这种时候，就可以一边套话一边解读了。
他先看了一眼底牌，这些天也没有白看，找了78张白色卡纸，写上牌号，假装这是韦特体系塔罗牌——那些牌面都已熟记于心，有没有画面根本不影响。
看底牌似乎没多少人会去做，有时牌面也可以看出案主状态，但底牌可以看出这个问题的氛围、案主的某些心情和重要信息，对问题趋势和大体上进一步把握。
圣杯皇后的逆位。
一位心情变化较大、情绪化的女子。
宝女皇逆位。
重华云的状态看起来很轻松，看起来，他随意地将一张白色卡纸摆在了柏边星面前，认真地翻开了写着花体字的卡牌——宋体，准确地说是勾线画的。
在抽取下一张牌的时候，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经意：“是以前有点事不大开心吗？”
圣杯六。
“她是帮过你什么事情吗？”
下一张翻开以后，就是宝剑九。
“你看起来也不会恋爱的样子，”重华云非常快乐地吃了一口装在盘子里的甜点，甜食是非常快乐的，“是你的父亲...不，你以前被人欺负过吗？”
“嗯...？”柏边星迟疑了一下，“算是吧...”
“然后你就想去依赖另一个人，是吗？”
谁？柏边星想，她好像的确有试过去另一个人那里寻求宽慰，但她已经不想记起来了。
她感到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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