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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猗兰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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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的邺城,那只瓷瓶被摆到了圣应台御座前的桌案上。

高湛坐在御座之上,孝瑜在下垂手陪列。

“正德(孝瑜的小字)神机妙算,可谓当世孔明。”

“臣不敢居功。陛下天命所归,臣不过顺时应势而已。”

“传朕旨意,除河南王孝瑜为中书令,除河间王孝琬为中书监。”

“臣谢陛下洪恩。”

这时,自门外又走进两人:为首的一人胡人打扮,手中抱着琵琶,后面的那人孝瑜倒是认识,正是帮他算出月食将出的著作郎祖珽。

“这是朕的开府行参军和士开。”高湛指了指那胡人,宠溺笑道,“他会握槊,会弹琵琶,人也机敏能干,朕让他作侍中。士开,你把你最拿手的曲子给大家弹一弹。”

“先帝大行,尚在丧期,臣以为此时不宜演乐……”孝瑜阻止道。

和士开满脸堆笑道:“河南王此言差矣,今日我所弹之曲,名曰《万岁》,乃贺陛下登极,上承天命,下绥百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他竟匍匐在地,大拜起来。

在场诸人也只得应声行了礼。

高湛甚为心悦,起身扶起和士开,扭头又对孝瑜道:“这曲子士开练了许久,你不要扫兴!”

和士开直起身,得意地弹奏起来。

一曲弹罢,高湛鼓掌大赞,见孝瑜面无表情,便又对祖珽道:“你若能用胡桃油现场涂画,朕也给你加官进爵。”

祖珽笑着,命人拿上自己专用的画具,是一小罐用胡桃油和胡粉烧炼而成的特殊颜料。他跪在高湛面前,用笔蘸着那颜料,画了一幅飞龙在天。

高湛大喜,当场授其太常少卿。

三人自殿中出来,孝瑜走在最前面,和士开和祖珽在后面聊得颇为热络。

“河南王。”和士开几步追下白玉石阶。

孝瑜一回头,见是那谄媚惑主的胡人,神情冷淡道,“何事?”

“陛下想给小殿下找个骑射师父,臣举荐了阿那肱。”

“哦?便是羁押在我府上的那只‘鬼’?”

和士开绽开白腻的脸颊,笑着点点头,“你也知道,他原是文宣皇帝的武卫将军,后来弃暗投明,替陛下做了不少事,所以陛下对臣的举荐很满意。”

孝瑜从孝瓘手下夺下阿那肱,却因他是高湛的人,一时不知如何处置,只得暂押在府中。

“既然陛下对他有所安排,侍中大人只管来提人便是了。”

开春后,孝瓘回到邺邸,一直在家中养伤。

他很听话,听话得便似是换了一个人——吃饭,睡觉,用药,事事都不需人催促。

独独一件,每每清操提起代脉,想请马太医再来诊治,他却总是推脱。

不过,他推脱的理由,清操也是无可辩驳:年前太后又生了重病,马嗣明一直在邺城北宫侍奉。

清操想另请名医,先是去请太医署的御医,那些人知是马太医诊过医案,都是囫囵应对,说要等马太医定夺。

清操便拉着孝瓘去邺城的街坊,找各大医馆的郎中看。只不过看来看去,究竟是不是代脉都不甚确定了。

“动中一止,良久方还,此乃脏器衰微之兆。”允忠里万德堂的李郎中捻着长须对清操道,“你夫君这病最多两三个月,想吃些什么玩些什么就别禁忌了,只是可惜了小娘……”

清风里珍药馆的吴大夫却说:“所谓代脉不返命殒焉!你看他年纪轻轻,能跑能动,怎么可能是代脉?依老夫看,只是气郁不调,没甚大病。”

最令清操无语的是济贤寺中的僧医,许是年岁太高,先摸了孝瓘的脉,又看了看他的脸,问道:“日常可有呕吐之症?”清操答曰:“有。”那僧医又道:“气血汇聚于子宫,是故……”

清操和孝瓘一时未听清,齐声问了句:“什么?”

僧医胸有成竹对清操道:“你家夫人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自济贤寺出来,孝瓘无奈对清操笑道:“你说……要不……我蓄些胡子吧?”

清操忍俊不禁,歪头端详他的脸,连摇头道:“不好看。”

二人闲聊着,从上春街往北,一路向戚里的兰陵王府走。

“你身上还有几处伤未好全,早知这些民间的郎中如此不靠谱,就不叫你出来了。”

“不妨事。我正好在坊中逛一逛。”

他生在邺城,长在晋阳,只是这两个地方,对他来说并无区别——巍峨高大的宫殿,黄沙漫天的武场,在他不长的生命中除了冰冷诡谲的人心,便是热血搏命的厮杀。

上次他感到人间的暖意,还是中元节同猗猗一起放掉的河灯,而她却在随后的晋阳夜市上与他走散了。

现在,他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清操。

他恍然发觉,不知何时起,她已不愿意站在他的身侧了。

他们在一起并行时,她总是走在前面,或是拖后一点;只有在他受伤时,她才会搀扶着他的胳膊,走在旁边。

她停在一间书肆的门口,随手拣了几卷书,最终拿定其中一卷。

孝瓘走到她身边,凑近看了看,是一本琴谱,她看得很认真,手指不自觉的动,似在拨弄琴弦,孝瓘便悄悄付了钱。

待清操看完,将谱子放回原处,铺头1拿起琴谱递还给清操,道:“公子已付过钱了。”

清操扭头望向孝瓘,会心一笑。

回到宅邸,门口又站着太乐署的那名协律郎万平。

他一眼看到清操,正想打招呼,却见孝瓘同行,忙行揖礼道:“兰陵王安。”

孝瓘笑着指了指清操,“你是来找王妃的吧?”

协律郎尴尬地点了点头,“是太乐署丞让下官来找王妃再去帮个忙……”

“请万协律进府详谈吧,大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清操做了个请的姿势,又转对孝瓘道,“前次我能导引龟兹乐队去晋阳,多亏万协律帮忙。”

孝瓘与清操走在前面,万平紧跟在后,三人走过回廊,眼见前面便是正堂。

孝瓘并不转弯,直往后院去,清操拉了拉他衣角,孝瓘顿了一下,俯身耳语道:“我逛得有些累了,你的客人自己招待便好。”

宾主落座,万平显得很局促。

清操倒是落落大方,起先寒暄几句,又告诉他,他找来的那支龟兹乐队得到了太后的赞许并留在了晋阳的乐署。

万平赶忙起身拜谢,道:“下官已得了太后的赏赐。不过下官不敢居功,实不相瞒,那支龟兹乐队是内子请明女庵的慧色师太参详后才推荐到太乐署的。”

清操早就听说太原长公主在明女庵修行,想来这位协律郎倒也有心。

二人又聊了几句,才入了正题——自然又是请清操接着帮忙修补雅乐。

“陛下想要在四月举行禘祫2(dixia)之祭,可您也知道,前朝的乐谱遗失不少,需在几个月内将这些谱子通通补全,所用乐器也都要修缮完毕,实非我等能力所及……”

清操回道:“禘祫乃先帝丧仪之后,天子在太庙合祭远近祖先神主的吉典,事关重大,我究竟是女子,还须至尊的恩旨,才得有幸参与其中。”

万协律二次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本奏疏递给清操。

“太乐署丞已将此事写进奏疏,陛下也已准允,只是侍中大人不愿拟旨,让乐署拿着陛下的批注来请王妃即可。”

清操接过那奏疏看了一眼,只见几个字的朱批:谁能干就让谁干,自己看着办。

清操一怔,“所以你就来寻我了?”

“嗯。”万协律指了指朱批,笑道,“陛下的性格就是这么……嗯……随和。”

清操扯了扯嘴角,相较孝昭帝因礼乐损毁而大发雷霆,后来修好的每一本谱子都要呈他御览,这位新即位的天子还真是省心。

“需用几首庙乐?”

万协律屈指数了数,答道:“需四曲。”

送走了万协律,清操回到后苑,见孝瓘正站在桃花树下,洒喂石槽中的锦鲤。

清操并未唤他,而是来到旁边的阁上——此阁原也无名,自她把听风放进去,便被唤作听风阁了。

她坐下来,取出今日赎来的那卷琴谱,对着弹奏起来。

她指尖才触琴弦,孝瓘就望向听风阁,远远对她笑了笑。

清风翻卷着春袍,峻拔的身姿映着繁花,即便再明艳的盛景,他仍是景致中最绝异的存在。

飧食时,孝瓘看到清操随手放在桌案上的那卷琴谱。

“碣石.幽兰……”他温吞地读着四个字,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这是今人仿作的古曲,原名叫《猗兰操》,传闻是孔子所作。”

清操说完,忽然意识到此曲暗和了她与乐城公主的名字,中间竟还夹了个孝瓘的封邑,不禁干咳一声以掩尴尬。

“孔子周游列国,怀才不遇,途径隐谷,见兰花独茂,特作此曲。不过年代久远,原曲早已遗失,这本是南人丘明3所作,想来也是面临着夫子当年的境遇吧。”

孝瓘抿了抿唇,并没有接话。

清操又道:“君以琴谱赠妾,妾便以此曲还君。”

孝瓘低头笑笑,“像我这样的武夫,哪有兰花那般高洁?若非要比,也不过是路边绿芒,有一日马踏成泥,就为来年的新芒蕴一份养料罢了。”

清操噘着嘴,拧着眉头问他:“你的意思是,春天把四郎种在地里,到了秋天就能收获很多四郎了?”

作者有话要说:

1铺头指书肆老板,根据唐王建诗:时复打门无别事,铺头来索买残书。2禘祫(dixia)古代帝王祭祀始祖的一种隆重仪礼。或禘祫分称而别义,或禘祫合称而义同,历代经传,说解不一。3丘明南北朝晚期隋朝前期琴家,他隐居于九嶷山,研究音律,精于《碣石调.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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