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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宁旧把喝完的奶茶扔进垃圾桶，孤零零的家，只有孤零零的她。
猫猫跳上作业台，尾巴翘得很高，一步一步走到主人身边，用脑袋轻轻蹭着。
宁旧用脸蛋慢慢回蹭，眼睛盯在迟迟没拨出去的号码上，她把猫猫抱在怀里，挣扎半晌，最终选择拨出去那个号码。
电话在几十秒后接通：“桃桃啊，找妈妈有什么事吗？”
宁女士的电话总不轻易打来，宁旧就只好主动打去，她先是说了自己考试排名提高了五名这件事。
宁女士听到很开心，她说：“考得这么好！想要什么奖励？除了天上的星星，我都能给你弄来！”
宁旧抚摸着猫猫：“妈，其实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宁女士抢了去，宁女士满心欢喜地跟女儿分享喜悦：“要不送你一只名贵手表？妈妈挣大钱了，人生第一桶大金啊！”
宁旧愣了愣，才说：“挣钱了？”
“找到合适的方向了，照这条路走下去应该没问题。”宁女士那边的声音很嘈杂。
“嗯。”宁旧没再多说什么，她选择结束对话，“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忙起来就忘了身体。”
月亮越来越圆，宁旧挂了电话。
她没有跟宁女士说奶奶出走这件事。
说了，好像有用，但用处不大，木已成舟的事情不是宁女士回来就能解决的，更何况宁旧也不想成为宁女士创业路上的绊脚石。
她放下猫猫，辗转每个房间检查门有没有上锁，窗户有没有关好，然后再去房里拿几条男士内裤出来，浸水，最后挂出去。
做完这一切，宁旧躺在床上睁眼望着天花板，怎么都睡不着觉。
直到手机持续的响铃——
宁旧一个翻腾起身，见手机上赫然备注着关雎舟，她两眼不可置信的瞪大，万万没想到来电的人会是他。
“喂。”颤颤巍巍接通，宁旧还处在没缓过神的状态中。
“没什么事。”关雎舟的声音很低，“今晚我爸妈都不在家，有点无聊，想找一个人聊聊。”
宁旧：“……”
她信以为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我也是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
“害怕吗？”关雎舟问。
窗户边黑漆漆的，但幸好有月光闯进来，宁旧没有看什么恐怖小说，脑子里也不会进行邪恶自传，所以：“还好。”
那边关雎舟好像喝了一杯水，随后说：“我挺害怕的。”
“这么大一个别墅，鬼进来了都不知道它藏在哪。”他说着说着自己笑了，“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么一听还挺可怜的，宁旧说：“我们是同道中人，你要是无聊了都可以来找我，虽远在天边，但近在眼前。”
宁旧抱起他送的谢娃娃，觉得自己今天有必要爱心泛滥一下。
关雎舟笑了，他说行，以后无聊了就找你。
宁旧说：“没问题。”
最后结束电话，时间已过去半小时，坐在沙发上的关雎舟垂眼看了眼时间，关掉屏幕，盯着当背景音乐的电视剧出神。
宋女士抹着香香路过，提醒一句：“舟舟，早点睡觉，别看太晚了噢。”
“知道了。”关雎舟关掉电视，起身离开，身后是亦步亦趋跟着的黑猫。
—
接下来好几天，宁旧放学后都会去爸爸那个家庭，林晴看起来很欢迎她，爸爸不发表任何意见，奶奶依旧不愿意回去，等着林晴怀里的孩子落地。
宁旧每次去都会带点东西过去，到那里第一件事也是辅导西瓜作业。
她以为这样就会拥有亲情，共享亲情。
不久，老班通知大家要开家长会，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位家长都要来。
宁旧犯了愁，她偷偷把爸爸单独叫出来，难得跟他提了一个要求：“能不能去开家长会？”
周永民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这件事我跟晴儿商量一下。”
宁旧知道他的难处：“爸，就这一次，以后不会了。”
“好。”周永民最后还是同意了，毕竟那也是她的血肉。
可是到开家长会那天，宁旧发现来的人是林晴。
那天宁旧将马尾梳得很高，精神气很好，她看着陆陆续续进来的家长，自己也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关雎舟的妈妈早就来了，坐在关雎舟的位置，和蔼的笑着跟她打招呼：“你叫宁旧是吗？”
宁旧点了点头。
宋女士瞧着面前这个女孩就很喜欢，长得秀气，笑起来特别好看，她从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宁旧：“喜欢吃巧克力吗？甜口的。”
宁旧没有立马接，她偷偷去瞅靠窗站的关雎舟，他朝她挑了一下眉，示意让她接，随后又演起来：“妈，我的份呢？”
宁旧接过巧克力，说了声谢谢，听宋女士佯怒开口：“你没有。”
关雎舟：“亲妈啊。”说完，他看着宁旧笑。
宁旧也跟着笑，她看见关雎舟从窗户那边绕到她这边来，亲自动手拆巧克力，拆开后把第一颗给了她。
“酒心巧克力，她特意给你准备的。”关雎舟故意压低声音。
宁旧受宠若惊：“真是太感谢了。”
关雎舟塞了一颗放自己嘴里，没边的问：“你爸妈呢？不会没告诉吧。”
“我爸会来。”宁旧说这句话时眼睛亮亮的。
关雎舟举手投降。
“宁旧！”身后有一个女声在喊她。
酒精的味道混合甜味在嘴里发酵，宁旧笑着回头，看见林晴提着包往这边走来。
“说来也不巧，西瓜今天闹肚子，你爸带他去医院检查了，所以我就来替他参加你的家长会。”林晴见宁旧机械性起身，自己施施然坐下。
“喔……好。”宁旧嘴角的笑容还没放下，眼里的笑意却丢了个干净。
恰好宋女士回头打招呼：“你是宁旧的妈妈？”
林晴笑道：“不是。”
宁旧彻底没了笑容。
关雎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默不作声绕回去，拉回他妈聊天的视线：“妈，班主任来了。”
宋女士傻乎乎的立马端正坐姿。
关雎舟靠在窗户边双手环胸，他没说谎，班主任真来了，可他没有听一句话的兴致。
反倒是窗外，晴空万里，香樟树的树梢摇摇晃晃，翠绿的亮目，关雎舟注视了好一会儿。
班主任开会的内容不多，左右就那么几件事，几句话来来回回反复说，然后就是一对一交流环节，宋女士第一个上前，关心自家儿子的各种情况。
林晴坐在宁旧座位，跟别家家长扯到养孩子的各种心经。
宁旧往嘴里塞了一颗酒心巧克力，祈祷这次家长会赶紧过去，她视线游移，意外瞥见沈观君的妈妈正在严厉斥责他。
明明是很低的声音，宁旧什么也听不见，但她就是感觉出来了。
沈观君这次不是考得挺好的吗？
宁旧望着黑板，黑板上写着大大的家长会三个字，后面还跟着一行小字，写着欢迎各位家长的到来。
操心别人，还不如操心自己。
等到家长会结束，林晴直接提包走人，临走前客套地问了句宁旧要不要一起走，宁旧摇了摇头，她想一个人待会儿。
夏娇跟妈妈回家了，关雎舟也跟妈妈回家了，教室没剩几个人，宁旧慢吞吞收拾书本，一回头跟沈观君视线对上。
原本说期中考试会换座位，不过老班好像忘了这件事，他依旧是她组长。
宁旧问：“你怎么还没走？”
沈观君提上书包，寥寥看她一眼，走了。
宁旧：“……”
她就不该多嘴。
校园响起了广播声，宁旧背上书包走出教室门，她没有出校园，而是来到了天台。
作为情绪收放的秘密基地，也是她画画的最佳场所。
宁旧将画纸扣在画布上，站在天台边远眺整个校园的一大部分，作为南方学校特有的错落，它的建筑似乎被赋予了宿命感。
她拿着铅笔细细画，心情好了很多。
校道的人渐趋变少，广播声也停了下来，宁旧画完一幅画，拿出来准备好好欣赏一番。
“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呢。”身后，关雎舟慢慢走来。
宁旧回头，手中的画纸意外飘落，最后垂到关雎舟脚下，他弯腰捡起，低头细看。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宁旧上前两步，手里还拿着画笔。
“这里风景好，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关雎舟拿画的手垂到身后，他淡淡笑着，浑身自在的轻松。
宁旧低头：“我记得你回家了。”
“嗯，半道找个借口跑出来了。”
宁旧两手拢在一起，有些话，好像不用说也明白，比方说她明白他为什么会半道跑出来，又为什么大晚上的会害怕。
她的事情，他没有做到真正的袖手旁观，而是不轻不重的关注着。
宁旧选择正式戳开：“我的家庭情况有点糟糕，你也看到了，处处都是狼狈。”
“可你依旧很灿烂，不是吗？”
关雎舟又重新抬起她画的那副画，飞鸟，翠绿的树，一个孤零零却又向阳的身影。
少女并不孤零零，她有一颗坚定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