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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明媚来得不巧，魏奉山正在开会。陈飞把她领进魏奉山的办公室，“佟小姐还得等一等。”
陈飞刚去问了商会的人，魏奉山的这个会，参会的都是商会里最有头脸的人，为的是年底港口运营一事，陈飞打听了一番，已经商讨了五六个小时，说是快要结束了。
陈飞将听来的事情说给佟明媚知道，她靠着沙发思索着，这算是她有事要求人，是该等等，总不好贸贸然敲门叫人出来的。
“郁郬也跟魏奉山开会？”
陈飞点头。
佟明媚看他一眼，“郁郬好像比你得用嘛。”
陈飞摸了摸脑袋，面露一丝尴尬。
佟明媚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好，听着像是跟着自己做事便没光彩，又道：“不过，陈飞你可比他机灵多了，我一看郁郬，就觉得他那张刻板的脸将来一定讨不到老婆。”
陈飞笑起来。佟明媚也暂时忘了她的烦心事。
“佟小姐，您先坐一坐。”陈飞说着，开始整理起沙发和茶几，堆了不少过期的报纸，还有一些无用的文件，往常这些杂活都由他来干，只是最近他不在，今晚也算个机会，于是便收拾起来。
一落旧报纸引起佟明媚的注意，其中一份标题显眼，偌大的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将立。法禁止近亲表兄妹结姻”。
陈飞的动作很利落，那报道只是在她面前飞速地闪过，佟明媚皱了眉。
表兄妹亲上加亲的风俗是旧日的传统，到现在还屡见不鲜，尤其是长壑那地方，人人都会觉得这种亲上加亲是喜事。怎么会立法禁止？
佟明媚很不明白。但她忽然就想起那个晚上魏奉山的怒气，难道跟这有关……
“佟小姐，喝茶。”
佟明媚的思绪被打断，她接过来喝了一口，蓦然想起来，自己没吃晚饭，就从家里出来了。
“魏奉山还要多久啊？”
陈飞抱着整理出来无用的东西往外走，“我再去问一问。”
陈飞在外头晃荡久了，里面的郁郬很难忽视这动静，寻了个空档走出来，看到陈飞，他推着镜框，沉稳开口：“什么事？”
“是佟小姐要找二爷。”
郁郬点点头，“我进去跟二爷说一声。你先回去。”
“佟小姐已经在商会了。”
郁郬金丝眼镜后面的双眼眯起来，“来了多久？”
“有一会儿了，约莫两三刻钟。”陈飞看着郁郬的脸色不太好起来，说话也更小声，“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这不是你们在议事，我没好进来。”
郁郬收回视线，转身又进了会议室。
几乎是立刻，屋子里传来悉悉窣窣的动静，接着是椅子在地板上滑过的声音。
门再次打开，魏奉山率先走了出来，郁郬跟在其后。
“什么事？”
“这我也不知道，佟小姐没说。”
“在哪？”
陈飞立刻答道：“办公室。”
此刻，办公室的佟明媚歪在沙发上，这屋子很大，陈设却很简单，跟沪城饭店那间给她的感觉很像，没有多余的陈设，尽是男人的硬线条，清清冷冷的。
办公桌后面还有一个门，她猜想或许是一间卧房，方便休息。但她对魏奉山的私人领地并不感兴趣，视线收回来，仰头看天花板。
门把手传出轴轱辘扭动的声音，魏奉山推门而入。
佟明媚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佟明媚还是懂一些的，总不能这时候也对人家颐指气使。
“魏二爷真忙呀，这个点还有事要做。”佟明媚自己的语气太亲热而不自在，但看魏奉山神情正常，她遂放松下来。
“还好。”魏奉山坐下来，拿起茶壶将她杯子重新倒满，“坐。”
佟明媚笑嘻嘻地在他对面坐下。
也许是这场景在魏奉山的主场上，再加上他衣着神情一丝不苟，她总感觉这男人比起往常来多了许多压迫感，让她有点不好意思放肆。
老话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魏奉山这样的场面人想必也会照顾彼此的脸面。佟明媚扬着笑脸道，“有一件事，还要魏二爷帮忙。”
魏奉山总算明白了她这样殷勤的来意，他太久没看到佟明媚在他面前笑得这样好看，这些天更多是摆着脸色，说几句便炸毛。这样温顺可人，实在太难得。
他禁不住多看了几眼，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下来，“什么事？”
佟明媚对男人的视线变化很敏锐，唇角笑意愈深，有戏。她隐去信上关于自己的种种，只说是沪城的学校好，想请他帮忙，替弟弟在这谋一个学籍。
魏奉山盯着她，冷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佟明媚心下一慌，难道这请求太得寸进尺？她稳下心绪，依旧保持笑容，“想来魏二爷在沪城说话有些分量的，是不是这个忙有什么难处么……”佟明媚想的简单，他若推举，引荐一个办得到的人，她亲自去求也不是不可以。
“魏二爷，您看呢？”她已将姿态放得够低了吧，全程陪笑，一直在奉承他，脸都要笑算了。
魏奉山的脸绷紧，唇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佟明媚总觉得他的笑都是“笑不由衷”，是嘲讽么，但她只能硬着头皮，“魏二爷放心，待我弟弟来了，学籍之外一应事由都由我来操心，其余的，不麻烦你。”
“小事情。”在佟明媚紧张的等待中，终于听到他答应。
此刻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放轻松，佟明媚神采又飞起来，“哎呀，我就知道魏二爷热心肠，这点区区小事是难不倒你这个大人物的。”
她的皮肤很好，又白又嫩，这段时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原本一点点风吹的粗粝感消失无存。魏奉山直白地欣赏面前的佳人，还是这副高兴欢快的表情最称得上她。那种伏低求人的做派和她很违和，他看得刺眼。
如果可以，魏奉山希望她一直保持着那种高高在上的明媚感，至少在他面前永远恣意。
“往后这些事，你直说便好。”
佟明媚面上乖巧点头，应道：“好。”她都能想到魏奉山后面要说写什么话，无非是什么“想配你”之类的云云。在她心里，这两者可不相干，一码归一码，不能求着人帮一个小忙，就把自己后半辈子都葬送了吧。
佟明媚目的达成，心情很好，不欲久待，道：“魏二爷大忙人，那我也不多打扰啦。想来魏二爷一诺千金，等我弟弟来，再领到您跟前好好道谢。”
话音刚落，响起一阵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
佟明媚尴尬得低头闭上了眼睛。
魏奉山的眉头压不住了，“没吃饭？”
“我这就回去吃。”佟明媚说着便要起身走人。
“一起吧。”
魏奉山跟着站起来，拉住她。
佟明媚微微用力甩了他的手臂两次，甩不掉，再甩两人都尴尬，她懂魏奉山的心思，这时候不给人面子，利用完就扔一样，到惹人白眼。
而且虽然面前的男人已经应下这个忙，但总归事情还没尘埃落定，她须得捧着人。这么一番心理建设，佟明媚倒是坦然起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这样也好，要魏奉山对她有所求，她才更自在。
“那好，走吧。”
不过出了办公室，趁魏奉山跟郁郬交代事情的时候，她趁机不动声色抽回了手。
*
袁璠被佟明媚冷了两天，心里也早过了那点不高兴。他自己自由惯了，也知道女孩子对于“名分”的看重，后知后觉地想到佟明媚的生气，都是因为看重他呀。
虽然已经已经知道她的住址，不过贸然上门还是不好，可若是等佟明媚自己消气，兴许就没自己事了吧……
“少爷，老爷回来了，夫人喊您下去吃饭呢。”门外有老仆叫他。
袁璠洗了一把脸，便往楼下走。
“爸，妈。”
袁父才在佣人的服侍下落座，见到儿子过来，道：“今日怎么肯回来吃饭？”
袁母道：“好了，璠儿都回来吃饭，你就别说这种话了。”
袁父没再说话。
“对了，今天不是说要晚归，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
“魏二爷有私事。”说起这个，袁父想起什么，放下了筷子，看向儿子，“你最近是不是在接触魏二爷的表妹？”
“嗯。”
“进展到哪一步了？”
袁璠有点惊讶，他之前听母亲的口气，他们对那女孩子并不满意，说起来是魏奉山的表妹，家底一点风声没透出来，指定是没落了，充其量也就是皇帝的穷亲戚，空有个表妹的名头罢了。
但今日父亲居然这样问……袁璠有点不明白父亲的心意，“嗯，说不好……”
“混账东西，你跟别的女人几个月无疾而终，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你知道人家身份，还抱着随便的心态？”
袁璠反驳道：“我没有。”
袁父一拍桌子，袁母也吓了一跳，忙拉住他，“怎么突然说这个。你先前不也看不上那姑娘么？”
袁父红着脸反驳，“什么叫看不上？那能是我们看上、看不上的么？”
袁母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转了态度，但联想到丈夫才从商会回来，很快反应过来，一定有什么新的消息。
“好了好了，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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