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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生问,“幼儿园都放元旦假了,把小孩丢给冉姐公婆也可怜,后天我们带小孩去动物园玩一天?”
乔雪却放心不下店里,“才开店忙得很,哪有时间去动物园。”
但转念一想,上辈子生离死别想和孩子见一面都难,如今怎么就没时间。
她也只是稍作犹豫,“算了,后天早上,把冉姐家的志明也带上。”
“志明估计要回他姥姥家。”
任平生道,“冉姐说的,姥姥姥爷想孩子,想把孩子带走照顾几天。”
冉高荣还没结婚,冉家就这一个小家伙,自然宝贵的跟什么似的,幼儿园到了腊月才正式放假,到时还有寒假班。乔雪也没多想,应声后低头盘算着菜单,任平生笑了笑,没再打扰她。
晚上顾客少了,卖包子的老板娘找上门,乔雪都很惊讶,老板娘叫肖红,提了两斤橘子过来,见乔雪惊讶还有点不好意思,“我看你这在招工,我有个亲戚想找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要她。”
乔雪倒是很少见这位跋扈老板娘好声好气的时候,“只要干活儿麻利能干,为什么不要?”
肖红立马笑了,朝门外喊,“妹子,你进来!”
乔雪往外看,一身红棉袄的女孩别别扭扭进来了,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乔雪一下就认出来了,“是你这个妹子啊!”
之前在她对面摆摊卖渣渣面,结果没两天因为煮面难吃被挤走了。
那女孩脸蛋通红,又窘迫又难堪,肖红黑着脸把她喊进来,冲乔雪道,“她叫肖雨,我堂妹。”
怕乔雪不同意,肖红诚心诚意道,“她十八岁就被爹妈安排着嫁人了,读了个初中,男人年纪大了,去年没了,她生了个儿子,出生有黄疸,她婆婆不让管,后面就成脑瘫了,现在婆婆在家里天天带,让她出来挣钱忙。”
肖红也有点别扭,“她没手艺,我之前看你那渣渣面简单,本钱也不高,我就让她跟着卖,结果——”
乔雪见那女孩穿着红棉袄,挪开了视线。肖红感慨,“她结了婚还是过了一些舒坦日子,要是男人不出意外,哪会出来找活儿做,这不没办法,想糊口饭吃嘛。”
乔雪把肖雨叫到跟前,肖雨眼眶红红的,不敢看着乔雪,乔雪没表现的多严厉,也没有多柔和。
毕竟这位肖雨曾经抢了她的生意呢。
“在我这上班可以,但是有实习期的,先试用一个月,可以的话转正,试用期三十块钱一个月,转正了四十,如果表现得好,每个月还有奖金。”
乔雪这个店每天卖个两百不是难事,因为一顿饭就能卖两三百份,本钱这些都是长期消耗的东西,虽然现在还没有把房子的本挣回来,但也不会太远。
肖雨眼前一亮。
她从小在家什么活儿都干,但做饭实在差点天赋,从小都是只要把饭菜做熟就行了。嫁人以后,基本都是婆婆做饭。她男人比她大十七岁,平时也很疼她。
虽然现在人没了,但她还是念着他的好。
给小孩治病花了太多钱,婆婆年纪太大,孩子又不能离人,只有她出来挣钱糊口了。
“你明天过来上班,先跟着收拾碗筷什么的,这样比较快。”
冉高梅早上介绍了一个婶子过来干活儿,加上这个肖雨,就差不多够了。
肖红眉开眼笑直到谢,乔雪看见肖雨的红棉袄都开线了,估摸着是她结婚的时候买的,乔雪心中一叹,“橘子拿回去吧,好好干活儿比啥都强。”
肖红还是没有拿走,说放在那给俩孩子吃,然后拉着肖雨走了。
没走两步,肖雨有些羡慕,“姐,她一个女人能开这么大的店子,是真有本事,还有那么多帮工,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厉害。”
肖红拽着她瞪了她一眼,“那么有本事还不是没男人要,你去了好好干活儿,别没干两月又不干了,你嫁人以后是越来越懒了,以前在家不是什么都干?”
结婚五年,肖雨的确没有做过什么重活儿,大家都说她找了个好男人,一发工资就给她,任她拿来买零嘴和衣服都不会说。
虽然儿子有问题,但那是男人唯一的子嗣,婆婆巴不得把她拴在身边,一开始是婆婆出去干活儿,捡垃圾,但后来婆婆身体不好,只能在家待着,肖雨只能想办法自己挣钱了。
“说的也是。”
肖雨一下又不羡慕了,“有那么多钱,没男人疼没男人爱,有什么用呢?看她也很可怜,还带两个孩子。”
“所以啊。”
肖红恨铁不成钢,“你看我天天陪着你姐夫卖包子,早出晚归的,我那么累没抱怨过,最起码我们家生活能过得下去,不求大富大贵,那些都是虚的,你姐夫虽然喜欢打点小牌,但对我还可以,最少会听我话。”
她语重心长,“女人还是要把男人捏在手里,把家庭经营好才有话语权,你现在孩子有婆婆带,你出来挣着钱,以后再找一个不是难事,你还这么年轻。”
肖雨一下害羞了,“姐你说这些干啥,我从来没想过。”
肖红以一副过来人语气道,“以后你就知道了,有人暖被窝还是不一样的。”
两姐妹一走,乔雪就被刘师傅叫过去,“老板,这个炭是不是有问题,烧了几天,一直好好的,但今天的我觉得味道大不说,火还老熄,今天下午土豆红烧肉烧到一半,火一下就灭了,差点赶不上出餐。”
乔雪上前去看,那些炭火果然有一半烧了,一半没烧起来,“都是一袋子炭,都是我叫煤炭厂送的啊。”
任平生凑过来,“把袋子里的炭倒出来看看。”
乔雪没留意他会凑上来,吓了一跳,不过好在只是公事公办,他一脸正气的。
乔雪把用了三分之一那一袋子炭倒了出来,里面的炭又粗又硬,剩下沉淀了一部分的煤灰。
她又把另外一袋子的炭倒出来,上面的炭是正常用的,下面的全都是颜色浅一些的硬炭。
“一袋子炭还做手脚。”
乔雪气笑了,“这真是吃公家饭能干出来的事儿。”
现在搞私人炼炭的越来越多,竞争大了,拿着死工资的工人也就不那么上心了,为了吃回扣,只有把次炭拿来放在下面,上面铺一层好炭。
炭反正是送出去了,拿着次炭去找理,他们肯定不会承认的。
乔雪也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无耻。
“我去找他们换。”
她拽着炭要走,任平生把她拉着,“你哪扛得动,这个点他们也下班了,明天一早我去换,我先叫熟人送点好炭来应急。”
“我和他们认识,我去就行了。”
乔雪也不想事事都麻烦任平生,任平生看着她,“他们认识你,但还是以次充好,这说明什么?”
乔雪愣了一下。
任平生道,“之前你摆摊,要的炭少,他们没法作假,现在看你生意做起来了,想着办法吃点欺头,你不给,他们以后就可能一直拿次炭,毕竟他们的炭一斤还是比外面的便宜几分。但是你给了,把他们胃口喂大了,以后就不只是在这炭上做文章了。”
乔雪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他们觉得我是女人好欺负,故意这么干的?”
任平生跑工地,这种事见多了,“他们只会拿捏比他们弱势的人,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都一样。”
“那我还是要跟你一起去。”
乔雪态度坚决,本来就是店内的事,没道理给任平生推着,况且这炭本来就是她订的,她不去问清楚心里这股劲儿就一直过不去。
任平生知道她爱较真,有时社会就缺这种较真的人,他欣赏她,却也担心她会在这种环境下吃亏。
晚上回家,张红华还在谈这件事,“小任去就让他去呗,大男人做这种事也正常,你都往自己身上揽,也不招人疼啊。”
乔雪和她的想法相反,“今天这事他可以帮我,下次他不在谁帮我呢,舅妈,我就是不想依赖谁,这一旦产生了依赖心,就很难再戒掉了。”
张红华觉得她想太多,“算这么明白干嘛呢,这一辈子谁不是糊糊涂涂的过,有个帮衬的扶一把也没事。”
乔雪摇摇头,她想说自己已经糊涂了一辈子,已经不想再糊涂下去了。
两个孩子洗完脚,乔雪给元宝缝袜子,听说明天早上忙完,乔雪会带他和妹妹去动物园,元宝高兴的不得了,元秀一直围着他问东问西,元宝就给她解释。
“动物园什么都有的,有鸡,有鸭,还有鱼,我们山里的野猪你知道吧,动物园的野猪到处跑的呢。”
元宝被逗得咯咯咯笑,乔雪也笑,“你是去动物园还是去菜市场?哪一样都离不开吃的。”
元宝也笑,拿着张红华削的苹果啃了一口,这一啃他哎呀了声,松动了好久的牙齿被啃掉了,乔雪“哎呀”了声,赶紧站起来,“还是掉的上面那颗?”
元宝点头,张红华接过针线继续缝,笑眯眯的,“元宝这牙齿掉的早,六岁生日还没过呢,哎呀!”
她拍了下脑袋,“雪啊,今儿几号?”
乔雪还没说话,还是元宝脱口而出,“元旦节才过,一月三号嘛!”
明天请假不用去幼儿园,他记得清清的。
乔雪把牙齿埋在土里,张红华笑道,“农历冬月十四,雪,是你生日啊!”
乔雪怔住,反应过来又觉得耳朵发烫,任平生叫她明天出去,是随口提的,还是知道她明天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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