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带.范特辛坐在誓约绅士号的驾驶舱中,一边俯瞰着下方的汪洋大海,一边开着语音和布兰奇.道尔说话。
“这趟行动出乎我的预料。我原本以为会是件脏活儿,但是……实际上蛮无聊的,他一直让我们等候在临时营地里,好几天了。”
布兰奇那头的声音极其模糊,夹杂着许多杂音,“他在玩你,就是想要展示给你看,他可以随便使唤你,顺便给黛儿看看,你们永远被他抓在手掌心里。”
下方有一点东西,吸引了蓝带的注意,他将注意力从布兰奇的念念叨叨里转移,看看下边,发现一条……鱼之类的东西,腾出水面老高,站立在灰绿色海水里,睁着浑浊的灰色眼珠子,随着机甲掠过跟随着移转眼光。
蓝带急忙收回视线,默默感到一阵恶心,“这里……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像个大泥潭,藏污纳垢。这不是人该来的地方。”
“说到底,这毕竟是一件脏活儿……”布兰奇那头的声音滋啦啦混乱了很久,信号完全切断了。蓝带路上已经习惯了这里糟糕的通信情况,他关掉了声响,视线转向了前方,仿佛一座漂浮山峰的浮空鬼岛号。
不论看过多少次,他都会为这座能飞行的空中堡垒惊叹。他曾经还和黛儿争论过,这神奇的建筑武器究竟是前人的遗产,还是来自外星球的科技馈赠。直到他们看见了驾驶员迦洛莱.客的模样,争论马上就结束了。
黑主的原型机在最前方,他带头开始降落。下方渺小的岛屿地形逐渐放大,蓝带开始察觉不妙,那些看似飞鸟似的生物应该绝不是鸟。绝道假面的原型机直接冲进了鸟群中央,他赤手撕碎了几只,张着巨大的手掌,将扑啦啦的大群生物赶走了一些,露出下面的残骸……
老天爷呀!蓝带震惊地呼叫出声,那是军部的运输飞艇,看来刚坠落不久,它的侧体舱位撕开了一道裂痕,看起来已经有人冲进去解救生还的人员了。
黑主心急火燎的,他等不及泊停原型机,就打开驾驶舱跳下来,在嶙峋的岩石地形上狂奔,嘴里呼喊着斐尔卓和诺里的名字。蓝带也跳下誓约绅士号,跑上去拉住他,“不要慌张,先呼叫金琉来报告。”
“报告?”黑主差不多要疯了,“你看见眼前的这副惨相了吗?恐怕金琉已经无法来报告了。”
“不可能,金琉掌控不了这么一个场面,他怎么能进三a组?”蓝带倒是并不太着急,他揣着两手,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看见赤野明丸和多萝西娅呆在大石块下面的阴影里。
黑主也看见了他们,他冲过去,还看见了蜷缩着的缪兹,几个人的状态都很狼狈,他赶忙问:“斐尔卓呢?橘吉呢?”
赤野明丸满脸的阴郁,他指了指飞艇的方向,“他们在里面。”
“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黑主刚发出问话,忽然发觉了异样,在赤野明丸的手边,有一团隆起,遮盖着塑料,一个人形的东西蜷缩着躺在底下。
“什么东西?”黑主后退了一步,紧盯着那一团物体。
赤野明丸哼了一声,把遮盖物掀起来,露出下面的元开西。他状态糟糕,脸色发青,从颈部开始生出两团鳞片状的皮癣,延伸向脸部。手腕和裸露的手臂上蔓延出零星的紫色凸起,这些小疙瘩就好像萌芽的浮土,从内部拱出菌丝似的寄生物。
黑主皱起眉,“他被感染了,你们干了什么?”
“他是一个普通人,他没有接受过基因强化与改造,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在禁区。”赤野明丸冷笑着说。
“那他来干什么?”
“你告诉我!”赤野明丸爆喝了一声,窜起来逼近两步,“你们事先屁也不放一个!保密工作做得比战备工作好多了!怎么没有人告诉我们来干什么?”
“诺里……”黑主忽然回过神来,“她人呢?她有没有事?”
“老子不知道!你们家的那个小公主在那一堆破烂里,可能被压扁了。反正橘吉和a组冲进去到现在还没出来。”
黑主心里冰凉,他转过身茫茫然看着远处的残骸。边上传来蓝带呼叫金琉的声音,但是搜索不到金琉的位置,视讯也连接不上。他转身打算先回到誓约绅士号,将生还的学员救出飞艇。上空悬浮的浮空鬼岛传出人声:
“扫描到了人员现在密集集中在飞艇驾驶舱中,无重伤员,需要我开始营救吗?”
蓝带皱眉盯着没有一个信号的视讯器,“什么?你要怎么……”
浮空鬼岛伸出一只探测器,像一只巨大机械手臂,伸得老长,抓起地皮的一角揭开。地动山摇不足以形容此时此刻,蓝带直接趴在地上,惊愕地看着岩石被捏碎掀开,地上的巨口里显露出几个呆头呆脑目瞪口呆的小人。
“已经营救成功了。”迦洛莱.客漫不经心地说。
黑主跌坐在地上,马上怒气冲冲地转向蓝带,“谁教他这样营救的?”
蓝带没有来得及回答,机械举手又伸向了飞艇的残骸,好像在餐桌上撕开一只烤鸡,轻易地将坠落的残骸肢解分裂,驾驶舱变成露天的,那些白色幽灵现在成了被驱赶的鸟群,消散离开了。
橘吉抬起头,冰冷的眼光望着头顶的庞然巨物。堡垒前方模块变化移动,将驾驶舱前的视窗显露出来。迦洛莱.客也在俯瞰着他们,他浑身深蓝色皮肤,外表惊悚,有一双金色眼珠,浓密的红发编织成一缕缕的发辫。
异人番带着千佐多零从石穴飞出来,他已经保持飞行状态很久,现在电力不足。千佐多零欢快地蹦到地上,他一边冲向人群,一边开心地大叫:“下面是个虫巢!马上大蝗虫就要出来了。”
蓝带和黑主都愣住了,他们一时光注意到千佐多零开心的模样,没有意识到虫巢究竟是什么。之后,一只东西从石穴的破洞里拱出来……一只圆形的,灰绿色的……好像是昆虫的东西。最先露出的是长在两侧的巨大复眼,重重叠叠的多边形晶状体,转动收缩着,将眼前的景象反射到神经。黑主忍不住大叫,“快跑!快上机甲!”
“所有人集合,马上撤退!”金琉也在大叫,“……还有,把我弄出去。”他的声音从洞穴底部的某一处传出。
随着一只巨型生物跑出来,一群井喷一样的飞行生物撕开地上的裂缝。它们首先扑向乱飞的白色幽灵水母,扑中就用巨大鳌钳撕开,吞噬。几秒之后,幽灵水母就被吃光了。
金琉仰着头,看见地狱入口张开的情形,异人番用仅剩的燃料再次起飞,但是他被一只生物啄中,叼着上升了一段,然后将他扔下来。金琉跑到通道里,避开了坠落的异人番,他砸进硬邦邦的岩石里,溅起一片灰尘。他的瓷白脸壳绽开了一道细微裂痕,尖细的小碎片散落在地上;黑色燃料从眼窝、鼻孔里流淌下来,像是黑色血液。金琉从阴影中出来,把摔得四仰八叉的异人番从坑里提出来。他怒视着上方的浮空鬼岛和迦洛莱.客,用低吼的声音问,“你在搞什么鬼?你知道这是一次营救行动吗?”
“这不用你管。”然而傲慢的迦洛莱看见金琉时,却着实愣了,他□□着大半躯体,胸前有个空洞,将胸骨剖开,当中一枚银亮的圆形零件烁烁发光。血已经止住了,但遗留下些干涸的黑红色痕迹,遍布在他□□的皮肤上。
“真凄惨指挥官,”迦洛莱笑了笑,说,“是什么东西把你弄成这样?这些白色的小可爱吗?”说着,机械手的指尖捏起一坨水母的残骸,丢在金琉脚前,溅起的白色液体也溅射在他身上。
“不,实际上是一些更大的,黑色的东西。”金琉一闪身,后面的金琳琅露出来,他低声念叨着什么,忽然高声叫了出来,随着这句奇怪的语言,石穴里各处零散的黑色液体聚集而起,凝聚成一团团的黑色黏液生物。这些东西爬出石穴时,被天光灼烧而萎缩了一些,但没有影响他们爬行的速度,等到光遍及黑色液体时,金琉才第一次看清楚这些东西的真正模样:像一只变异的大蜗牛,不过蜿蜒的背上不是个甲壳,而是一颗瘤状突起,大部分黏液是从突起的裂缝中分泌出来的,这场面有点恶心。
斐尔卓抱着诺里跳上了残破的墙壁夹板,看见远处扑啦啦飞出来的巨大飞虫,还有从山石裂缝里缓行钻出来的粘稠生物,感觉好像回去了远古时代。他两手兜紧了诺里,低声说:“抓紧,我们要飞快地冲出去。”
“可……可是冲到哪去?”诺里也已经蒙了,看起来那个空中堡垒绝无要搭载他们的意思,但光凭三台机甲是装载不了他们这么多人的。
斐尔卓向黑主递了个眼色,黑主马上会意了,他已经进到原型机的驾驶舱中,打算先冲过来接上斐尔卓和诺里,旁边金莱和夏味也已经汇合,加上白茗和白茨,六个人组成一只临时小队,把诺里围在中间。
蓝带拦在黑主前面,他指着远处金琉的方向,说:“你去营救金琉等人,让千佐多零和斐尔卓拖时间,我掩护剩下的人登乘浮空鬼岛。”
黑主略微冷静了一些,他转动手柄,转向了石穴口方向。蓝带转身对迦洛莱大叫,“定位登陆器方位,我们马上离开。”
橘吉没有理会杂乱的场面,跳出了一片残垣,跑到岩石阴影里的b小组团队,“人到齐了吗?桑蜂紫回来了吗?”
“她去找医疗包。”
橘吉十分奇怪,“为什么?难道她受伤了?”
“是元开西……”赤野明丸掀开了塑料片的一角,橘吉看了一眼,当时皱紧了眉,她凑近过去,将元开西揽在怀里,抓住他被白色菌丝包裹的手腕,无奈地说:“这下由不得你了,你必须回去接受基因强化,放任不管真的会死的。”
“这……只是……轻微的,感染……”元开西还在挣扎着反驳两句,橘吉哼了一声:
“敢这么说,还抱着侥幸心理的人,全都是没有受过变异种感染折磨,也不知道感染的可怕的人。随便在先遣兵团和佣兵的战地医院里转一转,到处是成年累月地和感染做斗争的病人。”她渐渐说着,软下了一些语气,“这次有性命危险,我不会再放任你了,不过就是基础的强化手术,不会有很大改变的。”
桑蜂紫扛着两只医疗包,从飞艇原本的储存仓出来,她一直在和幽灵水母搏斗,浑身都是细长的伤口。但是她仿佛并不在意,脸上的血迹抹得橫一道斜一道的,硕长的狙击□□斜背在背上。
橘吉眯着眼看着她跑近,招了招手示意她快点归队。桑蜂紫加快脚步,飞快地冲刺了几步,被一阵疾风卷倒了。她就地一滚,快速爬起来,看见一个细长的绿色影子掠过头顶,轻薄的鳞翅在嗡嗡扇动,一截一截像是灰绿色夹板拼装的整齐节肢,由粗到细组装在一起。
桑蜂紫用冰冷的眼光看着上方盘旋而来的东西,端起狙击□□,打中了那只飞虫的腹部,留下三个竖直排列的弹孔。它吱吱叫出声,拧转细长的身体好像是要把自己打个结。破漏的弹孔泄出一些绿色的血,但是落在桑蜂紫身上,就成了一大滩,兜头盖脸淋了半身。她就地又翻滚出去一圈,躲过一个冲刺突击,迅疾回了一枪,子弹打中了飞虫的长长喙刺般的器官,它疯狂地上下颠动,一甩尾将周遭的石牙和石椎都拍碎了。桑蜂紫躲避不及,被尾风扫中,她斜着飞出去,滑行了很长一段。
她的半边肩骨裂开,皮肤下面的形状奇怪地隆起。距离十米之外的异人番冲刺过来,他将桑蜂紫裹在怀里,带着她踉踉跄跄飞进石隙里。金琉被丢下来,他看了一眼远去的异人番,也来不及喝骂他了,马上向着誓约绅士号的方向疾奔。
千佐多零一直在礁石顶上看戏,异人番向着他那处发出一声求救的声音。千佐多零转过头看了一眼,他有点不大愿意,但是依然跳下了礁石,冲了两步跳上一条大虫背上,用两只铁钳一样的手掌紧紧掐进甲壳缝隙。飞虫感受到背上的危险,一头撞向岩壁,千佐多零趁机踏在岩石表面,跃下石隙里。他拉起侧躺的桑蜂紫,结果触动了她骨裂的肩膀,她发出一声痛呼。异人番把他的手拨开,示意他出去清扫通道。
千佐多零用肩抵住礁石,呼喝一声将整块巨石举起来,推动着滚向前,把一只低飞的大昆虫压住了。这只凄惨的生物发出两声怪异的尖细吱吱声,被压的汁水四溅。千佐多零趁机冲出去,他看见原型机也冲过来,已经打扫一遍道路了。黑主抓住一只大飞虫,想要活生生捏死它,但坚硬的甲壳还是起到了保护作用。他把黏答答半死不活的虫子丢开,忽然看见一只小型飞行器,围绕着自己盘旋而过,他瞬间发现了里面坐的驾驶员是朱诺。
异人番背着桑蜂紫艰难地移动向登陆器的位置,暂且不顾头顶群魔乱舞的场景,闷着头往前奔。朱诺的飞行器正从上方掠过,昏迷的环和西弗.豪斯搁在他脚边。但一只巨型的飞虫衔住了飞行器,把他们往相反的方向叼走了。朱诺惊愕又绝望地喊了一声:“诡闪!你现在不出来我们就完了!”
另一只相同模样的飞艇器冲撞在大飞虫体侧,它嘴里的东西也坠落下来,朱诺赶忙拉高手柄,全速向浮空鬼岛方向赶过去。
诡闪在半空跳出飞行器,他挥动金属管,刺进飞虫体侧,攀着大虫子。黑主已经发现了他,将原型机靠近下方。诡闪瞄了一眼,松开手落在原型机脑壳上。他发出一声哨叫,头顶的金属管爆裂开,把那只大飞虫从当中断开。
斐尔卓把诺里放进登陆器,俯身说:“我得去救金琉,我不能送你上去。”
诺里看了眼远处,点点头,“快点去,金琉要挂了。”
他看着夏味上了登陆器,对金莱说:“你也应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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