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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旦生夕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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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外,停得全是谢家的车。

谢闯怕出事儿,很有可能已经把整间酒店的人都清走了,只留下他们这一间。

谢骁还是给他妈回了个电话。

谢母在那边,嗓子都快哭哑了。

“你个杀千刀的,宁宁要是真有点事儿,你要我将来百年以后,怎么对她九泉下的父母交代啊。”

姜宁从七岁起,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那一年,姜氏内部夺权,几个舅舅咬得你死我活,姜家在分崩离析的边缘。因为姜老和谢老的情份,姜老不得已,才把自己的宝贝孙女送到谢家寄养。

谢母和姜母,年轻时是闺蜜,是发小,所以谢母对姜宁,也如亲女儿一般疼爱。

谢骁揉着眉心,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不是没事儿么?”

他吐了口烟,转过身,看了眼躺在床上正在拔针的女人,听到电话里的母亲问:“婚礼要是延后,我一会儿就派人送信,只不过,都这个时侯了,确实也是可惜。”

“稍等。”他推开门,走到姜宁面前,摸了摸她的额头,似乎有点热乎的感觉了,他转过身问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说了句没有大碍后,他才放了心,又半蹲在床边,俯身问她:“感觉怎么样?”

“还行。”她说话时,声音有气无力。

谢骁皱着眉:“婚礼需要延期吗?”

“不需要。”姜宁连犹豫都没有,就说了出来。

谢骁的手,轻轻摸了摸着她脖颈的那条红痕,那是被他狠狠掐的,此刻看着狰狞,又触目惊心。

他收回手,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对电话里的人说:“那就正常办吧。”

“宁宁还要化妆,换衣服,很辛苦的,要不然你们别动,我让化妆师过去吧?哎……你是男孩,不知道女孩子穿着高跟鞋,走一天的路,要多辛苦……”

“不用,我们回去。”谢骁直接挂了电话。

医生走的时候,眼神不太对,谢骁几乎一秒会意,跟着医生走出了房间。

这是他们家的私人医生,和谢骁也算熟悉。

他说:“少爷,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有话就说。”

“姜小姐的身体,是不是曾经做过什么大的手术?刚才当着小姐的面,我不好说,她的身体,确实虚弱得太厉害了,就拿今天来说,以她现在的体格,绝对是撞了大运,从鬼门关里捡了一条命回来。”

谢骁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也有可能,是姜小姐强大的意志力,把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不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姜小姐平时也要多注意,以后感冒发烧什么的,对她来说,可能都会要命的。”

谢骁半天,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来:“她以前,确实做过一次手术。”

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那时,姜宁刚搬来谢家不久,不爱动,也不爱说话。

每天从学校回来,除了学习,就是发呆。

谢母着急,怕她抑郁,落了病,就命令谢骁,去哪玩儿,都要带着宁宁,还要把其他小朋友们,介绍给宁宁认识。

谢骁当然不愿意,他要是天天带着个拖油瓶,还怎么出去为非作歹。

他可是个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混世祖宗。

谢骁身边的小朋友,基本上都是各家的小少爷,也都心甘情愿做他的跟班,他们打小的圈子,就非常固定,这时突然新来一个小妞,也都挺排斥的。

但是异性相吸本来就是人类从出生就带有的本能,幼崽们当然也不例外。

姜宁小时候就长得好看,所以没过多久,小少爷们就不再那么排斥姜宁,反而都很乐意屁股后面跟着个漂亮的小妞。

这群小少爷里,尤以付家小公子倒戈最快。其实付维从第一眼见到姜宁,就想过去拉她的小手了,但无奈谢骁总是黑着脸杵在那,他是怎么都不敢的。

直到有一天,他们一群小孩坐在谢家客厅的地毯上打游戏,姜宁一个人趴在后面的茶几上写作业,屏幕上的小人踹得正激烈的时候,她微微一抬头,就见付小公子坐在了她的身边,毛茸茸的脑袋向前一伸,情不自禁地亲了她的脸颊一口。

这一幕,正巧被转身拿饮料的谢骁看了个正着。

茶几后的两位当事人,一个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写作业,一个脸红尴尬地不知所措,谢骁的眼神却闪了闪,没什么情绪地拿过饮料,只是还没打开,扭头就丢进了垃圾桶。

“我不玩了。”他说完,就兀自上了楼。

其实谢骁也不知道,小时候的自己,是个什么心态。

只是后来,他就不想再让姜宁跟在他的后面了。

所以他耍了个小计谋,那天,他派人故意告诉姜宁,他们要在紫竹园里,玩捉迷藏的游戏。

当时,被他派去的那个小孩,还有些惊恐地犹豫,毕竟很多年前的那场大火,让紫竹院几乎成了一片废墟,荒废多年,如今杂草横生,很是瘆人。

据说当年那场大火,那里,还死过人的。

原本好好的一个公园,也就再也没人去了。

谢骁却挑挑眉,示意他不要废话。迫于谢小霸王的淫威,那小孩就乖乖地送了信,还按照谢骁的指示,把姜宁领到了紫竹院的大门口。

“你……你等等他们吧,他们马上就来!”小孩吓得拔腿就跑。

只是,那时天都快黑了。

谢骁原本的想法,是想吓唬一下姜宁,让她知道,跟着他们,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他让那小孩对姜宁说,是大家把她喊去的,和他谢骁无关,也是想间接让她明白,她以为的那些新朋友们,实际上没一个好人。

以后,可不能再跟着他们玩了。

毕竟他怎么看,都感觉姜宁这小妮子,最近在付维的带领下,有和那群小崽子们玩的越来越好的趋势。

……

晚饭的时候,姜宁没有回来,谢母急得到处派人去找。

“可能是去谁家玩了吧,毕竟她最近,和别人走的都很近,这您应该开心不是么?”谢骁放下碗筷,往楼上走。

他说:“我打电话问问付维。”

回到房间后,他却没有打电话,只是倒在了床上,蒙着脸,堵着耳朵,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了看表,八点十分。他皱了皱眉,按说这个点,在他的计划里,应该是姜宁已经走到家的时间。

她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一个人来,应该不会傻到,一个人就走进去了吧?

谢骁越来越烦,甚至连心跳,都无法抑制地,如擂鼓般,越跳越快。

终于,他再也坐不住了,一个翻身,从二楼的窗上勾着树干爬了下去,黑着一张小脸,冲出了家里。

……

其实那时的姜宁,迷路了。

周围的草比她的个头还要高,她怎么走都走不出去,走一步,喊一声谢骁的名字,走一步,喊一声,可是四周除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没有任何回响。

她还以为,他们是已经藏好了的,所以她才进来找他们。

可是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她也快要看不到前面的路了,她说,谢骁呀,你出来,好不好?下一秒,骤然一转身,是恐怖的夜,汹涌地落了下来。

为什么只喊谢骁呢?因为姜宁的心里,只记得他一个人的名字。

去年,在父亲母亲的葬礼上,她一个人,躲在大树后,偷偷地抹眼泪,就有那样一个小少年,一脸邪气的模样,明明一副看不上她的样子,却又口嫌体正,站在她面前,双手撑着自己的棒球衫,遮着她蜷缩成一团的小身子,为她挡住迎面刮来的风和雨。

“谢骁!”有人在喊。

“来了来了。”小少年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抬起头,透过斑斑驳驳的头顶,感受渐息的风雨。

他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棒球衫丢在了她的头顶,转过身,双手揣着口袋走掉了。

后来,姜宁搬来谢家,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谢骁。

有几次,她路过谢阿姨的房间,听到谢骁在挨骂,大抵,都与她有关。

谢阿姨责怪谢骁不带她玩,心疼她每天一个人郁郁寡欢,担心她自闭交不到朋友……这些,都让姜宁感到很内疚。

所以她尝试放开自己,为了不让谢骁挨骂,她试着去讨好他的小伙伴们,努力让自己融入他们,假装变得开心,同时也让谢阿姨放心。

可是即使这样,她也没有能力记住任何一个小朋友的名字,她的父母,是在她的眼前,双双跳楼身亡的……那一幕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她好像从此已经失去了某种能力。

但是她却记得谢骁的名字。

那时的她,真的好怕,父母坠楼时的那个画面,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循环反复。

后来她有一个秘密,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谢骁几乎在快要绝望的时候,听到前方,不远处的一片草丛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谢骁。”

他立刻冲了过去,剥开杂草,紧紧抱住了那个女孩。

很多年后,大概是初中的时候,谢骁有一次,不小心偷看到了姜宁的日记本,第一页第一篇的前两个字,就是他的名字。

她写着:“我看到他像超级英雄一样降临在我面前,拯救了即将溃不成军的我,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对他很好,很好很好。”

是的,她做到了。

谢骁上高一的时候,有一次,和别人打架,差点被飞来的啤酒瓶子划破了脸,是姜宁扑过来替他挡了一下,但也就是这一下,酒瓶子上的碎渣子飞迸进了姜宁的眼睛里,谢骁清晰的记得,姜宁的左眼,瞬间就被鲜血染得通红通红。

一行血泪涌了出来。

他抱着她往医院跑,到了车上,才发现,她的腹部,小腿,也都流着湿湿热热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的眼睛就是这么受伤的~所以谢骁才会紧张她的眼~在这里偷偷说:桃子真的有点写不下去了,靠着最后一口气在写吧……真的是写不来纯甜文,一点情绪都没有。所以更更这本可自己打打鸡血,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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