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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小英的尸首在无终山的北侧发现了,报上来的死因,是京外的盗匪,庞楚英在未央宫就黑了脸,一声不吭的回了家。
当时初霁传讯至洈水关的时候,是庞楚英力主庞小英出征,她躲在庞小英帐下带兵,也是她调遣庞小英进京的。
甚至在庞小英失踪的时候,她坚定的相信,庞小英不会有事,回了京,也让父亲在想办法。
但是,谁也没想到,崔氏这么狠,一直失踪的庞小英,在成王被贬成郡王后,利落的被了结了性命。
庞德元并未追究,反而按捺住了要找崔氏算账的庞楚英,还拖他的夫人特意进宫带信,让初霁无有顾忌。
初霁少见的沉默了,未央宫里,人人都屏着呼吸,生怕惊扰了她。
魏明帝来的时候,岑嬷嬷眼神向他求救,初霁已经在那发呆很久了,还不曾用饭食,就是魏明帝走到她身前,初霁都未曾看到。
魏明帝喝了口茶,坐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肚子,见她还是郁郁,又牵起了她的手,朝着宫人摆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这怨不得你。”
初霁回神,见他茶盏中的茶水已经干了,知他怕是又是忙了一天,连口茶也未曾喝过,有些心疼,赶忙要找岑嬷嬷上些吃食,魏明帝却拽过她,“珠珠儿,这怨不得你。”魏明帝又说了一遍。
没有纷争很难,他与太后有分歧,与后宫诸妃有分歧,诸妃之间亦有争端,更遑论朝臣之间,往小了说,崔宏远与庞德元之间,亦不太平。
庞小英的死,向来不是一个人的初衷,而是一张网下的牺牲,这面网,叫人之情。
初霁叹了口气,她知道,她只是一时有些不适,发生在眼前和发生在耳闻里,终归是不同的,就像二哥在洈水关,上报的伤亡是一串数字,但若是像魏明帝这般上过战场的将领,就会知道,这一串数字背后,是一种怎样的画面。
初霁第一次有实感,她的一个念头,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即便庞小英是崔氏杀的,但是终归最早的源头,至少亦是她动了那么一丝念想。
魏明帝知她,揉了揉她的脑袋,“珠珠儿,你要计较,是计较不完的,在你之前,终归是有人要给你下马威,给你下马威,最后亦是向庞氏下马威,庞德元不是蠢人。”
庞德元是一军之帅,若不是他亲自愿意,谁又能调动的了庞小英入光州,毕竟最开始的时候,韩维琛打算派遣的,也不过是他身边的亲兵。
初霁半倚着他,又将她的茶盏递到魏明帝的手边,魏明帝笑着接过,他并不讲究。
初霁轻轻的说,“聪明人多的地方,真是令人心绪疲惫。”
皇宫朝堂,是聪明人最多的地方,走一步算三步,一张牌,总是要箭指三雕才是有用的牌。
魏明帝‘嗯’了一声,这就是权力顶峰的模样,没有一天有过改变。
岑嬷嬷已在外厅摆好了餐食,魏明帝牵着初霁的手,往外走去,“珠珠儿,不要放在心上了,庞小英是庞家人,庞德元自有主张。”
到了饭桌边,魏明帝给初霁盛了一碗汤,在未央宫总是如此的,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宫人都是下去了的。
“原来,这样的日子,您过了这般久。”初霁感叹,她原以为,没什么,但是如今初初感受一条人命的重量,初霁才发现,原来并不好受。
戏文中,传记里,都言一言可决生死是一场酣畅淋漓,初霁觉得,也许那是未曾感受过的人的遐想。
人命说起来很轻,但是感受起来,却又尤其的重。一个人的生死,背后,是一群人的悲欢离合。
魏明帝咬了一口笋,轻笑,“珠珠儿,若不是你不大,我会以为,你是羲的学生。”
羲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人,但同时亦是一个写意风流的人物,曾经有前朝辞官逃难到西地的人见到羲,很诧异,问,“国师您为何那时不肯虚与委蛇?”
前朝哀帝问羲,国力几年,羲直言不讳,亡于当朝。哀帝怒,却又恐羲通天的本事,只能处极刑,然后流放。
魏明帝记得,那时羲,伸了个懒腰,答道,“那般的日子,多过一日,都是莫大的遗憾。”
初霁在魏明帝的口中,屡次听到羲,她其实,很好奇,这样的人物,可惜她未曾看见。
“您的老师,还说过什么?”初霁问道。
魏明帝想了想,其实羲是一个他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人,他太特别了,特别到短短的三年,让长兄和他,都受到了很深的影响。
“我记得,羲与我和长兄说过帝王。”那是一段至今都在影响着他的话语。
初霁更好奇了,“说了什么。”
那段话,若是让哀帝听到了,怕是凌迟都是小事,魏明帝年幼的时候是这般想的。
“珠珠儿,你知道巫婆吗?”西北之地,巫婆不少,但是自古以来,一直被斥之为下九流之道。
羲言,“帝王一言可定生死,与巫婆一眼即是命运,并无差别。”
“所以,”羲一边喝着茶,一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巫婆在男女老少的恐畏之中,体会孤独;而帝王,在众人艳羡渴求的汲汲营营中,难觅知音,称孤道寡。”
一个,不懂巫婆的眼睛,所以恐惧;一个,恐惧帝王的权力,所以不懂。
魏明帝轻叹,“后来,我觉得羲说的没有错,极与极总是同心的,所以,这世间,乞丐亦可称王,而起义,总是诞生于忠良顺民。”
顺民才会一朝反判,再难抚顺,而叫嚣着的游民,是无需恐惧的,羲的话一直在影响他。
魏明帝不惧怕任何一个站出来的人,站出来,意味着有所需,而沉默的背离,才是国之大忌。
初霁安静的听着,恍然间能看到那段岁月里,熙文太子,羲,这样的人一个个出现,那样的时光,让她的心,都在涌动。
初霁看着魏明帝,“我有些后悔了。”后悔未曾见过那时的魏明帝,未曾陪他经历过那样的时光。
魏明帝揉了揉她的脑袋,“还是如今好。”记忆,总是会提取美好的回忆,但只有亲自走过的人,才懂里面是什么。
魏明帝舍不得初霁吃苦,一点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