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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真墨迹。”大纲纸仙突然跳出来，嫌弃地吐槽了一声桑屿的办事效率。
他看了桑屿一眼，轻叹口气，站到她身后，一掌托起桑屿的上半身，手肘环绕着桑屿，帮助她保持平衡，一手环住桑屿的手腕，一使劲，将她的手腕托起来，他带着她翻腕，将手里的瀛光纸甩向一旁的巨人。
老妪眼见着这场面，眼眶下迅速滴下一滴泪。
就算她只是一个凡人，就算她不知道桑屿手上那张纸有什么作用，但这情况下，她也大概才出来，那个东西会伤害巨人，伤害她的儿子。
于是老妪急忙抬起上半身，全身努力扭动着，想要站起来去抓瀛光纸。
可她四肢已经被绑住了，如此作为，完全是无用功。
眼见着发着白光的瀛光纸离巨人愈来愈近，而巨人似乎完全不懂眼前发生的一切，仍然固执地在偷偷用手扯拽老妪身上的捆妖索，企图将老妪解救出来。
老妪回头看到这个画面，两只脚不停地向后蹬，撕心裂肺朝巨人喊了一句，
“——笑笑！”
“快跑！”
“跑啊——”
巨人迷茫地抬起眼皮看向老妪，眨眨眼，满心还想着老妪方才对他的责怪，露出怯意和抱歉。
对上巨人的眼神，老妪知道一切已成定局，无法挽救。
她突然掉头，凶狠地对上桑屿的眼睛，尖声叫嚣着，“我拼了，我跟你拼了，笑笑要是死了，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我们死，我们一起死，我们一起下地狱，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妪疯魔地笑了起来，泪水湿了满脸，“你们要是想做高尚神仙，那我就做最肮脏下贱的妖魔，我专克你们这些圣人神仙，我要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哈……”
老妪叫完，笑猛地收起来，她张开嘴，冲桑屿咬去。
尽管当下她无法动弹，接触不到桑屿的要害，没办法叫桑屿死，老妪还是决定扑过去，跟野狗一般，像是要将一切撕扯开来。
见老妪严严实实被裹住了，桑屿本以为她已经没有行动能力了，所以就算老妪爆出那一堆话，她也觉得老妪不过是在动动嘴皮子，过过嘴瘾罢了，没想到她能真的做些什么。
所以在老妪奋力向前，用肩膀压住桑屿的脚，张开嘴要对着她的小腿咬上去的时候，桑屿有些反应不过来，直愣愣看着老妪，很是不可思议。
而等她反应过来，下意识要踹开老妪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了。
老妪的力气太大了！
又扑腾了两下，桑屿彻底放弃了。
算了，咬就咬吧，反正死不了。
桑屿破罐子破摔，向后一倒，安详地闭上了眼。
可是痛感迟迟没有出现，小腿上似乎覆上一只手，桑屿正纳闷呢，老妪双手都被绑住了，如今怎么能伸出一只手出来。
这想法刚一冒出来，桑屿随即察觉自己被托着站了起来。
等双脚踩实地面，桑屿才偷偷睁开一只眼，往前面看。
只见阿白跑过来了，挡在她身前，单膝跪在地上。
他没有将老妪踹开，反而伸出了一只手去挡。
想来方才停在桑屿身上那只手，便是阿白的。
现下他的左手被老妪死死咬住，瘦弱的臂膀上很快就渗出了血。
只是他的表情还是淡然的，恍若只是跪地下去捡个东西而已，旁人在他脸上看不到分毫痛苦的神色。
“阿白！”桑屿看着却是不太好了，她惊呼一声。
老妪见自己咬中的不是桑屿，眼神中又一瞬的诧异，她喉中低低呜咽一声，含糊不清地道：“你，你救她，那你，你也死，死——”
“娘，为什么要死？活着这样好，为什么不活着呢？”巨人听到老妪的话，不忍问了出来，他爬到老妪面前，想要伸手将她扶起，却又怕触怒了她，手搭在腿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妪闻声很是惊讶，她先是一僵，然后立马松开了牙，扭头看向巨人，“笑笑，你没死？”
“笑笑没死，笑笑才不想死，笑笑想跟娘在一块。”巨人嘿嘿笑了起来，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他问老妪，“娘，不生气了吧，不要怪笑笑了。”
“好，好……”老妪不停地点头，气息急了，她哭着笑，“好好，娘不生气了，娘不生气了啊。”
桑屿听到巨人的声音，没顾得上问候阿白，上前去将他受伤的手腕握在手里，看向前方。
不知何时，这里又多出来了一个小孩。
那小孩约莫七岁，身上的衣服破破旧旧，缝满补丁，看起来却很暖和。他也生得比一般人瘦，但要是跟阿白比起来，他简直算是健康了。
那小孩将瀛光纸捏在手里，不过多时，瀛光纸周身的白光便消散而去。
瀛光纸会根据卷宗的内容，识别作恶的妖魔，若是对象不符合，它自己便会失效。
不过所幸，一个卷宗会附带三张瀛光纸，也就是给了两次试错的机会。
“你们是谁？”那小孩走上前来，气势汹汹地问，“你们来这里，要对笑笑和张姨做什么？”
“你们村里出事了，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桑屿回答。
“那么，你们就是百丈天上的仙喽？”
桑屿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实力，自认为没有法力的算不上仙，吱吱呜呜不好回答。
大纲纸仙抢先一步，表情十分神气，周身的气场仿佛写着：怎么样，知道我是仙，有没有觉得很牛很了不起，你是不是很崇拜我？那么大可不必，本大仙一向受人景仰，你的这点崇拜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他抱臂看向小孩，道：“正是！”
谁知那小孩听完，一下子跳了起来，握拳在他身上捶打，“你们这些坏人！”
“还我阿姨婶婶，大叔大伯的命来！”
“你给我还回来！”
……
“诶诶诶。”大纲纸仙一下子懵了，他努力想要握住小孩的手，阻止他进攻。
那小孩的攻击杂乱且快，叫人根本摸不准他的路数。
大纲纸仙又不敢使太大劲，生怕将这个软乎乎的小孩给捏碎了。
于是他被七岁小孩赤手空拳打得节节败退，面子是挂不住了，他向桑屿求救，“姑奶奶，你别光看着啊！”
“哦哦哦。”桑屿反应过来，上去抱住小孩的腰。
小孩双脚一腾空，就猛地扑腾起来，像脱离河流的鱼，滑不溜秋的。
桑屿没办法抱住他，他自己滑落了下去。
摔在雪地里，那小孩瞪着桑屿，伸手指着她，道：“你们这些坏人，都是坏人！”
桑屿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理来说，百丈天上的仙除了去魔窟妖穴，到哪都是受欢迎的。
怎么一到这里来，反而这么遭人嫌弃。
桑屿问他，“小朋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孩揉揉眼睛，被冻得通红的手握成小小一个拳头，“之前我们村里来了一个仙，大家都开开心心招呼他，张姨甚至把该留到过年才吃的羊给杀了，可是，可是……”小孩胸膛鼓起来，眼泪随即滑了出来，“可是他把笑笑变成怪物了！”
“他让笑笑……让笑笑把全村的人都变成怪物了！”
……
几个月前
“张大姐，张大姐在吗？”平房的门被叩得咚咚响。
见没人应，那人又换了个名字叫，“笑笑，你妈她在不在家啊？”
“笑笑？”
“小沐？”
“有没有人在呐！”
半晌，老旧的木门才从里面打开，穿着一身补丁棉袄的男孩站在门前，他仰望着来人，道：“王婶婶，你来了！”
“诶，”王婶看着小沐笑了笑，她揉揉他的脑袋，问，“你张姨呢，还有笑笑，他们都去哪了？”
“笑笑摘了鲜花编成花环，去换装饰路牌的花环去了。张姨……张姨刚刚出去不久，她也没跟我说她去干嘛了，但是算着时间，她应该是去喂羊了吧。”
“诶哟，都这个点了，还喂羊呢。”王婶一拍大腿。
“发生什么事了，王婶婶？”
一提起这个，王婶的笑就压不住，得意得翘了起来，“我们村里啊，来了百丈天的仙！”
“仙，仙有什么好的？他能给我们糖和鸡腿吗？他能让我和笑笑不饿肚子，张姨不辛苦做绣活卖钱吗？”
“你，你这小猢狲……”王婶急眼了，赶忙弯腰捂住小沐的嘴，四下望了望，“等会去了客栈，万万不能说这样的话，听到没有？”
王婶交代完，心有余悸地松开手。
可小沐的下一句又是，“所以他到底能不能做到啊？”
王婶挥挥手，不乐意同他拗下去，“能能能，你见着他，最好双手合掌拜两下，记得虔诚些，这样保管你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哦。”小沐闻言总算松了口。
“得，你准备准备往客栈那边去吧，村长，还有你喜叔，陈哥……他们都在那。我去找找你张姨，叫她把那只羊抱过去。”王婶背过身，往前走了几步，见离得远了，嘴里便小声嘟囔道，“真是个小饿死鬼，饭都没得吃了，还想什么糖和鸡腿呢……”
只是又走了几步，王婶的态度便改了，她想起小沐的身世，似乎也是不忍，“诶，不过也是可怜，还没学会走路，就到父母坟前哭丧了……”
“两个孩子全靠张姐一个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想到这，王婶回头冲小沐喊，“小沐，记得快些来，客栈里好吃的多着呢，今日为了迎接仙人，全都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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