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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浊与玉绛正同赤芍缠斗，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李浪的举动。
李浪持刀飞身而来，眼中覆满杀意，这不只是朱晟的意思，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夜十三已经为她付出得太多太多，今日若她不死，那死的便一定是夜十三！
就算事后夜十三会恨他，他也不后悔。
赤芍的巨刀压得玉绛有些喘不过气，她以合二为一的雪银剑为支撑，明浊也以内力为其辅助。
二人合力，才堪堪抵挡住巨刀继续下落。
这不是什么境界上的落后，而是天生的落后，赤芍看上去并没有十分健壮，但他一只手便能拿起千斤的巨刀。
夜十三见玉绛二人吃力，便持刀飞向赤芍，试图转移一下赤芍的注意力，可赤芍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赤芍一手持刀，一手以内力空手接下夜十三的刀，只见他的手轻轻旋转了两圈，夜十三的左臂也跟着他的手被扭曲，最后吃痛直接刀落，人也被赤芍一掌打倒在地。
他直接口吐鲜血，看着自己与赤芍不过数十招便已经负伤倒地，甚至赤芍只是随便应付于他，而玉绛与明浊看似落于下风，实则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有来有回。
也是这一刻，他越发明白，自己与玉绛的差距在无形中已经拉得越来越大。
玉绛幼时便天赋极高，那时的他，从不服输，只想做门内最强的弟子，别的弟子练三个时辰，他就练六个时辰。
而玉绛只需要练一个时辰，就能与他有一样的水平，甚至比他练得更好。
那时的他以为只要自己更努力，再努力点，就会成为魅门的最强者。
可事实却是，在天赋面前，努力显得格外不值一提。
在门内比试中，他还是以一招半式的差距输给了她。
最开始，他是觉得输给师妹很丢脸，甚至一度不想与她说话，将她视为自己的敌人，因为殷六娘从小灌输给他们的观念就是弱肉强食。
可那时的小夜十七，总是笑着说：“我一定会保护好师兄的！”
年纪尚小什么都不懂的她，一直以为练好武功，就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而他是她想保护之人......
也是那一句“保护”，让他释怀，觉得如果自己只是比小十七差的话，也不是不行。
夜十七对于他来说，是黑暗中的一点星光，即便黯淡，却是唯一。
而现在，那一点星光逐渐迸发出更大的光芒，不再是一点，而是一簇金光，将他的黑暗彻底照亮。
若她是他注定追逐不上的光，那就让这束光亮得更久一点吧！
夜十三看到李浪的刀刺向玉绛时，他奋力拍地，身体被内力弹起。
“十七小心！”
他原是想要以赤影刀挡下李浪这一刀，可刚刚与赤芍对抗之时，刀已断裂，而此刻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徒手去阻挡。
可一股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外力，试图阻拦他的举动，眼看李浪的刀，就要刺进玉绛的后背，他没有任何时间考虑，直接将全身内力汇集于丹田，最后以内力爆破来抗衡这股外力。
但这样做的代价就是，脏腑尽破。
冲破外力后他直接用身体接住了李浪这一刀。
李浪这一刀直接穿透了夜十三的身体，他因脏腑破裂而喷了一大口鲜血，这血直接染红了李浪的眼。
当刀刺穿夜十三的胸口时，李浪瞬间清醒，他连忙松开握着刀柄的手，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他的泪混着夜十三的血一起落下。
“咚！”
夜十三倒地，李浪也跟着跪倒在地。
“不是我......不是我......”
玉绛此刻也感受到了背后两股力量的抵消，瞬间后背传来一股凉意。
她没有回头，但那一声声响，直接震得她头皮发麻，甚至不需要看，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眸瞬间泛红，氤氲起了水雾，她的额角也青筋凸起，眼角颤动。
“师兄！”
她大声一喊，身体迸发出了一股强劲的力量，瞬间将周围的人都被这股力量击飞倒地，就连赤芍也被她的这股力量击退了两步。
赤芍有些惊讶地拢了拢眉，但也没有更大的表情，仅此而已。
“你去看看你师兄，这个人交给我。”
明浊也听到了身后的身体倒地的声音，他眉目一皱，抵挡之力又多了两分。
“你小心。”玉绛留下一句话后，便回头看向了夜十三。
“真是大言不惭！看刀！”
赤芍可没兴趣看他们的深情似海的戏码，直接挥刀再次进攻。
明浊用金光阵护住为玉绛施以了一层保护的屏障，赤芍练连攻三剑，也没有将这金光阵打破。
此时，赤芍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一抹震惊，当他抬头看见此时在空中打坐的明浊时，他眼中的惊讶更甚。
明浊悬浮于半空中，他眉心中的朱砂痣，此刻已然变成了一朵邪异的红莲，他的眼眸也变得猩红。
这一幕与那日劫狱，他首次大开杀戒时无异。
玉绛看见倒地的夜十三，胸口的刀直接从他的心口穿透，而他的身下已经流了一地的血。
她三步并做两步，快速跪倒在他身边，又轻轻地将他抱起，让自己成为他的依靠。
“师兄，你为什么这么傻......”
她原是来救他，可为何却还是救不下。
夜十三一直留着一口气，他在等，等着看他的十七最后一眼。
他躺在玉绛的怀里喘着大气，口中不断喷涌着鲜血。
“十七......我......不......后悔......”
不后悔为她牺牲，不后悔喜欢她......
甚至还有点庆幸，庆幸自己这一生，能在她的心里留下一点痕迹，哪怕只是一点淡淡的印记，那便已经足够。
夜十三边说，还被口中血液呛住咳嗽，他缓缓抬起手，想要抚摸玉绛的脸。
他手刚举了一半，视线注意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迹，手便立即又悬停，眉目微皱，满脸都是纠结。
小时候，他们才开始练习杀生之时，兔子的血不小心沾染到小夜十七的脸上，她瞬间大哭。
“十七脏了！十七不喜欢血血，呜呜......十七讨厌血血！”
那时的她不过五岁，害怕这些再正常不过，他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以示安慰，随后拿出一方手帕为她擦去脸上的血，哄道：“擦掉就好了，十七又变干净了，一点也不脏。”
小夜十七一直盯着他手中的手帕，那日他所用的手帕正好是暗红色，擦掉血迹后，并不明显。
她那双水盈盈的眼睛在眼眶里打着转，瞬间破涕为笑，说道：“血在师兄的手帕上看不出来，以后我就穿血一样颜色的衣服了，就算脏了也看不出来。”
“好，只要十七喜欢，穿什么颜色都可以。”
自那以后，夜十七只着红衣，而他也为了让血迹隐去，此后也只着黑衣。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玉绛身上，她今日一身白衣，他的血又要将她的衣服弄脏了。
夜十三的眼神顷刻间便沉了下来。
玉绛看到了那悬停的手，她瞬间读懂了夜十三在想什么，连忙将他的手捉住，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眼中泪水直接溢出。
自他们出任务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夜十七哭，这几日十七为他哭了两次，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但能死在她的怀里，也已经足够。
他的手指，轻轻地为玉绛擦拭这脸上的泪痕，泪与血混合，玉绛的脸越擦越花。
“师兄，十七早就不怕血了。”
夜十三听见她的话后，嘴角微微一动，眼里满是欢喜，哽咽道：“我的十七......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十七回来了！师兄别走好吗？”
玉绛在此刻才明白亲近之人的离开原来会如此悲伤，夜十三对她来说，如兄如父，自她有记忆以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是最多的。
“我不走......我会一直守护十七......”
“一直......”
话音刚落，玉绛怀里的夜十三便咽了气，眼睛缓缓闭上，抚在玉绛脸上的手也脱力，全凭玉绛的手拖住。
“师兄！”
玉绛悲痛嘶吼着，她紧紧将夜十三抱住，头埋在他的肩颈间，放声大哭。
腿软跪地的李浪看见夜十三咽气，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呆愣了许久，回过神来后，他爬着走到夜十三的面前，哭喊道：“老大！”
而其他都护卫也都被这一幕所震惊，即便已受伤倒地，也都尽可能的来到了夜十三的身边。
这些年来，他们对夜十三的从不服到敬重，从瞧不起到心甘情愿的听从，即便他们都知道他违背了主上的命令，也愿意陪着他一起违背旨意。
断臂之情，铭记于心！
三十余名都护卫，有十多人都是夜十三的手下，十余人纷纷跪下，埋头掩泪。
众人齐声：“老大！”
玉绛听见他们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冷眼看着李浪，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他死了，你们满意了？”
李浪直接身子抖动了几下，悲痛欲绝，摇着头道：“我不是的......”
说着，他便跪着走到了玉绛身边，紧紧抓着玉绛的手臂，“夜十七！你杀了我吧！”
玉绛冷笑一声，直接挥手将他推倒在地，用最冷的声音说道：“你是师兄用命护下来的人，让你死不是白费了师兄的苦心？”
她说完，将脸往李浪身前倾了一些，嘴角勾勒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我不仅不会杀你，我还要你好好的活着！因为……”
“活着才是最痛苦的，我要你日日夜夜都备受煎熬，日日夜夜都活在愧疚自责中，一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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