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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不,他并未将他的真心给我,我早已放弃,”高妙拂颤了颤一对睫毛,轻轻地答道,但她并未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因为此刻,更让她心颤起来的,是时隔许多年,谢盈意又一次听到了谢敏行的心意。
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又被求了一次婚,一连带着枯萎许久的心也溶解了坚硬的冰壳,逐渐鲜活地跳动了起来。
谢敏行依旧诚恳地望着她。高妙拂的手搭在谢敏行的双掌中,眼中有密密麻麻的心疼,其实这么多天,他也是很委屈的吧?
高妙拂又滴落一滴泪,她朝谢敏行走近了一小步,两个人的呼吸近在咫尺,而后踮起脚,轻轻地在他唇边印上一吻。
“敏行……我爱你。”
谢敏行像是一下子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了,愣在原地,直到高妙拂的唇一触即离,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回应。
谢敏行连忙拥着高妙拂,此时却霸道地锢住她的腰身,不让她后退,更不让她离开。
“我也爱你。”谢敏行低下头,虔诚无比地凑上前去,捧起高妙拂的脸将她的唇细细地浅吻了许久。
直到高妙拂面色酡红,他才恋恋不舍地将人松开,主动伸手替她提了提挡风的毛绒披肩。
再看,谢敏行的耳根也已经红得像是天边的一片红霞。
结婚了好几年的两个人,现在活像一对纯情的大学生情侣。
谢盈意晚饭也没吃,哭过一场后,精疲力尽,便摸索着脱了毛衣,扯过被子睡了起来。
夜半,一场冬雨不管不顾地下起来,一粒粒雨滴砸在窗户上,睡梦中的谢盈意翻了个身,眉头皱得更紧。
雨下得好大,正直年关,京中总少不了各种贵妇太太们的聚会,这一年谢盈意已经入宫,自然没有人再请她去。
她百无聊赖地在窗边坐着,听着檐下的雨声。惜玉从外面满身雨滴地回来了,将一块半月玉佩递给了谢盈意。
从前在闺中她便不爱赴宴,但大姐姐谢西萍却是不同,她是个心思活络之人,出嫁之后,便照旧拖着谢盈意去各家赴宴,照拂她良多。
只是可惜,她所嫁非人,雍宁三十四年的新科状元,虽然得陛下青眼,却是个登徒浪子。谢家只有两个女儿,状元郎只当往后还得靠他这个大女婿撑场面,有恃无恐多时。
谢家送谢盈意进宫来,一是怕步了谢西萍的后尘,养出一只白眼狼来,二来,也是存了几分借陛下气势的心思来。
这玉佩她识得,一分为二拢共是两块,一块给了谢西萍,一块便在自己这里。
谢盈意有些疑惑地抬眸望向惜玉,她只以为,是家书来了,但怎得只有姐姐的半块玉佩?
“娘娘,不好了……!”惜玉涕泗横流,恨声哭诉道:“大小姐被姑爷欺辱,一时气急,在,在国公府的宴会上当场小产了!”
谢盈意握住玉佩的手猛地收缩,那一瞬仿佛气血都在回流。
她这个大姐夫,自从婚后,好色暴躁的脾性便是再也不藏了。可怜谢西萍,明明不爱他,却还得求他与自己生儿育女。
国公府宴上,刘奇瑞喝多了酒,在后院与丫鬟苟合,被谢西萍当场寻到,没想到他非但不思悔改,看出来谢西萍极力想要遮盖此事的心思,还强迫她在旁助力一二,摆明了的戏谑欺辱。
谢西萍终于忍不住,当场拿了旁边的花瓶砸了过去,难得被妻子忤逆的刘奇瑞气急败坏,脸上挂不住,一脚将谢西萍踹倒。
留了满地的血,谢西萍的孩儿已有四个月,如今落下来一具已成人型的孩子来!
“大小姐身边的富德送来的,说,如今只求娘娘救救她的命!”
事情,是五日前的事情。闹得不小,当日国公府,到的俱是有头有脸的人,连京兆尹都惊动了来。
“姐姐她如今,在何处养伤?”
惜玉抽了抽气,低声答道:“被人抬回刘府去了,夫人哭了又哭,却也没法子,如今亲自上刘府守着呢。”
谢盈意握着玉佩的手又是一紧。
“若是能让姐姐和离……便好了。”谢盈意想着,喃喃叹了一口气。可她也知道,谢丞相的态度未必就有多坚决,而刘奇瑞如今是肱骨重臣,若是他觉得和离伤了他的颜面、往后叫他在外抬不起头来,不愿意和离,又怎么办?
她自是人微言轻,可是谁能帮她的忙呢?
谢盈意坐在窗外思量一个多时辰,终于,逆着光侧过头来,启唇轻声对惜玉说:“你去文德殿,问问陛下今日可有空,来我这儿用晚饭?”
惜玉更惊了,入宫这么多天来,她不是没有变着法子劝谢盈意,但是没想到,这会儿她自己就想通了?
傅瑜正在殿内看奏章,一阵眩晕,身边的小德子走到他身边,说盈妃请他去用晚膳。
傅瑜拧了拧眉头,沉默了几息,直到小德子在旁边提示了一句,他才想起来这盈妃是何许人也,人家到底是谢丞相的二女儿,既是新进宫来,他理应去看看。
于是,傅瑜也就放下了手中的事,到了谢盈意的宫中。
他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察觉到谢盈意的不安来,心下并未多想,只当谢盈意是紧张,毕竟两人初次见面,也正常。
坐下后,谢盈意知晓,自己不能太过着急,否则有让傅瑜不虞的嫌疑,事情便也不成了,只是静静地吃着饭。
傅瑜没想到,谢盈意是半点殷勤也不献,连努力同自己说上几句话也不曾,一顿饭吃下来,倒显得她比自己还寡言,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对方也只是轻轻低着头,隐下所有情绪来。
用完饭,傅瑜扯着些有的没的同她聊了一会儿。茶上上来,谢盈意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吓得傅瑜身边的人一跳,傅瑜亦是一惊,却也看出谢盈意是有事要说,摆摆手叫他们先下去了。
谢盈意抬头望了一眼傅瑜的脸色,斟酌着将自己的腹稿托盘而出,求傅瑜一个恩典,允她姐姐姐夫和离。
此事,傅瑜亦有耳闻,但他是陛下,又是个初登基的,他不挂心的事情,污言秽语必不敢入他的耳,饶是谢盈意说得凄凄切切,也还只是一家之言。
她一时情急,求到他面前情有可原,他不计较。只是,他并无意插手臣子的家事,想必京兆尹会秉公办案的。
“不早了,我们歇了吧。”傅瑜面色淡淡,已是不想谈论此事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有了一种,若非要求他,谢盈意不知哪年才会去请他来的猜测,这么说来,他好像是被这娇美少言的盈妃给当成工具人了?
傅瑜又望了地上的她一眼,起身顺手将她扶了起来,虽然心中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却也没打算就此拂袖而去。他到底在宫中长到十五岁,知道底下伺候人的都是如何拜高踩低的。
她既壮着胆子请他来了这一趟,他也不想叫她明日被人在私底下笑话。
谢盈意心中存了五分侥幸,以为就算不成,还能不动声色地将傅瑜给送出门去,没想到,他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过夜。
然后,她宫中的人欢天喜地一般,替两人梳洗。
谢盈意从净房出来的时候,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绸缎睡裙,发髻卸下,一头乌发放在肩后,净房氤氲着的热气将她蒸腾得像是刚剥了皮的鸡蛋,两颊薄红。她静悄悄地走到床前。
傅瑜也换上深如夜色的黑缎睡衣,双腿随意支着靠在榻上,正在翻一本兵书。
听到细微的动静,他放下了手中的书,仰面望了一眼谢盈意,然后克制了呼吸,从榻上起身,揽过谢盈意往床边走去。
窗外正下着大雨,一下比一下更重地撞击着地面,也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棂上,水渍横流。
谢盈意初经人事,在傅瑜刻意放缓的节奏下,也渐入佳境。
陛下,轻点。再轻点。
她像是一只小猫般,不停地在他心上挠而挠。到最后,甚至大胆地想要推开他来。
傅瑜哼笑一声,捉住她的双手,放到自己脖子上。
“攀住我。”
“唔……陛下。”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他姓甚名谁,只能数不清地唤着“陛下”。
水停了,擦拭的帕子被男人随手扔在一旁。
谢盈意睁开眼,从一切萎靡暧昧的氛围之中清醒了过来,心里面却后知后觉地泛起了一阵苦涩来,这是一个有妻子的男人,她竟然,她竟然真的……
想到这,谢盈意止不住地打了个寒蝉。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她至少得求到她想要的了。
餍足后的男人总归是好说话一点,两人坦诚相见之后,也没了先前餐厅中的那股子疏离,傅瑜微阖上双眼养神,察觉到身边的谢盈意转了身子朝向自己,大掌一捞,把人拥进自己的怀中。
“陛下……”谢盈意顿了一顿,嗓子微微有些喑哑。
傅瑜听在耳边,莫名生出些说不出的愉悦来,主动开口道:“何事?”
“……请陛下怜惜妾身对姐姐的感情,能不能,能不能允了妾身的请求?”
谢盈意吞吞吐吐地说完,几乎不敢看傅瑜的脸。
也正如她所不见,傅瑜忽得睁开了眼,转瞬间竟然又猜出了谢盈意心里面打的算盘,脸色难看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某意:一到下雨天,全自动开始翻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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