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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致想了想,又说:“也算是江州的。”
宋天问急道:“到底是哪儿的?怎么还整出来两种说法了?”
“她随父母生在瑄京,外家在江州。怎么,这有什么要紧的?”
宋天问一拍手:“这自然要紧,你年轻,不懂这里面的规矩。姑娘若是瑄京的,那聘礼便少不得,要再是大家的闺秀就更棘手,那哪是咱们这些吃月俸的供的起的?”
“在江州的就不同了,我在南郡这些日子,见着几对新人成婚,那聘礼都是点到为止。眼前的,就像那邬子胥,他娶夫人的时候只送了大雁一对,旁的金银器物一概免去的,江州民风淳朴,不拘于俗礼,只要郎君的相貌品行好,旁的一概不论的。”
谢致环臂,倚在河边斜栽的柳树上,想了会儿,理直气壮道:“不妨事,出不起聘礼,我备好嫁妆也是一样的,入赘也是我占了便宜的。”
宋天问连忙打住:“胡说!怎么能入赘呢?若夫妻吵架拌了嘴,可有你受磋磨的。要的聘礼重也没什么,我那里有一些积蓄,咱们凑一凑,还能让你娶不上妻室吗?”
谢致闻言反问:“宋兄既然有积蓄,怎么至今还未娶妻呢?”
宋天问盘腿坐在地上,长叹道:“身无立锥之地,自己尚且苟且度日,何苦连累人家姑娘来受苦。何况一直也没遇上合适的,你既然有了心上人,情意相投,家中伯父伯母都过身了,你称我一声兄长,等咱们平平安安地回了瑄京,我就给你张罗起来,打点着上门提亲。”
谢致环臂笑着,仰头望着乌压压的黑云。
阿琅半月前就于临川动身了,此时应当到了洛城和瑄京的交界。
琼州和洛城也接壤,他们现在和江琅离得并不算远,跑马的话一夜差不多能赶到。
谢致心里萌生了个念头,他松开平安锁,又揉着自己的腕骨,明明宋天问和他聊得火热,但他此刻脑海里都是江琅的模样,江琅的声音。
没有了江琅在身边,他每日卸了差事,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没有人等着他回去一起用晚膳,没有人在他难眠的夜里,点起一豆灯火,掀开低垂的床帐,捧着脸,明明困得东倒西歪,仍旧撑着同他解闷儿。
谢致眺望着西南的天空,强烈的冲动在心中愈来愈烈,江琅眼角的那颗朱砂痣又浮现在他眼前,他紧紧捏着指尖,疯狂的放纵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型。
宋天问撑地起身,拍了拍他:“想什么呢?我说的你都听到没?”
谢致笑道:“听到了。”
宋天问也环臂靠在树上:“你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跟着这位,拿着命去给他垫脚,人家也不领情,转身一脚就把咱们都踹了。若不是当初实在走投无路,我断不会投在永王府。”
其实宋天问最初是想投靠裴家,但他同裴玉打过几次交道,深觉此人城府之深,心思缜密。
况且,渝王身边除了裴玉,再找不出第二个得力之人。
这裴玉是个不容人的。
那时的宋天问鸿鹄之志尚存,他是想着能飞黄腾达,忠君报国的。
所以,宋天问投在了永王府。
他一时心急,没料到永王府内竟是这般光景,高重把持着下面人的前程,不送银子,就算留在永王府也是虚度光阴。
永王又是这样的性子,他数次想再投明主,都没有合适的机遇。
“宋兄是有旁的打算?”
宋天问拉过谢致,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我冷眼看着,王爷成不了什么气候。良禽择木而栖,咱们若不给自己找好退路,往后怕是不好收场。”
谢致望着他,倾耳聆听。
“这半年来,我从瑄京到南郡,天下沉疴不尽,贪弊成风。放眼庙堂江湖竟无有德才兼备者,能为国擎天。等阁老百年之后,又该是哪个世家草包入主内阁?我瞧着,这么多男儿都不成器,竟不如明昭公主一个姑娘家杀伐果决,悯恤黎庶。”
谢致倒不诧异,江琅名声大噪,在江州无有不对明昭公主交口相赞,感恩戴德的。
他展颜,旁人夸赞江琅,他倒觉得胸中畅然,谢致问:“宋兄想投去明昭公主麾下?”
宋天问惋惜地说:“想是这般想,但哪有这样容易。明昭公主跟前,文武双全,德才俱佳者并不少。那镇抚使谭净,百户秦榜,姜钦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还有邬子胥,听说他也投了明昭公主,内有锦衣卫能人异士众多,外有富商之首俞随为挥掷千金,哪还轮得上咱们这些不入流的无名之辈?”
宋天问叹息道:“无人引荐,说再多都是空谈。”
谢致没多言语,他拍拍宋天问的肩头,笑着劝慰了他几句,左不过是些让他想开些的话。
宋天问自知前路黯淡,他苦笑着摆摆手,不想惹得两个人都为此事烦心。
守备军将们在用早饭,喝的是稀粥,每个人只能啃半个干饼,是根本吃不饱的,干饼不好嚼化,吃完都觉得哽在喉间,一赶路就催得想吐。
谢致和宋天问不想啃干饼子,也不觉得饿,借着他们吃饭的功夫出来灌些清水下肚,倒比干饼冷粥来得舒服。
那边用过饭,永王急催着人赶路,号角声一响,宋天问面露不耐,但还是要赶着回去了。
他掸去衣裳上沾的尘土,刚要抬步,手臂上一重,一回头,是谢致拉住他,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
“此处离瑄京不远,咱们都如此冒失地进京去,总归是不妥当的。我有着锦衣卫千户的职衔,出入便宜,我想轻装去探路,知晓瑄京城内究竟是个什么境况,咱们也好心里有个成算。”
宋天问犹豫道:“这——这不妥吧,一来王爷未必愿意见你,没有王爷的话,你擅自离队怕是要受罚。二是瑄京城认识你的人太多,恐怕你孤身进瑄京城,会有危险。”
谢致瞧着长队的方向,那边整装待发,人头错综,穿着差不多的衣裳,混在人群里,谁也认不出谁。
“不打紧,王爷近几日不愿意见我,一时半刻发觉不了我不在军中。我快去快回,若是王爷实在问起了,你便照实回了,等我带了消息回来,想必王爷也不好多说什么。”
宋天问迟疑道:“王爷跟前我自有话回的,这你不必担忧。我只担心你的安危,不如带两个身手好的同你一起去?”
谢致拒绝道:“人多反而引人注意,不好打草惊蛇的。锦衣卫里有我的熟识,出入行动都有掩护,不打紧,我不回王府,今日去,三日内必能折返。”
“不回王府?”宋天问恍然大悟,指着他笑道,“你这是要去未来的岳丈家暂住?还说什么刺探消息,我看你这分明是想人家姑娘了,赶着回去谈情说爱呢吧?”
谢致笑而不答,宋天问没有多耽搁,他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随手解下自己身上的钱袋胡乱塞进谢致怀里。
“拿着路上支用,我这里用不到这些。”宋天问道。
他这个人是最快意恩仇的,从前在永王府的时候他见谢致帮着高重胡作非为,心里厌弃谢致,就是谢致炙手可热,他也不拿正眼看他。
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是真的把谢致当成自己的亲兄弟来看。
一来谢致并不是那种轻狂跋扈的,从来不与他计较从前的旧事。二来,哪怕不看着救命之恩,他也觉得谢致不像是那等为前程不顾百姓死活的。
从前的事情,或许另有隐情也未可知。
谢致没想到宋天问解囊相赠,他其实不缺钱使,但为着成全宋天问的心意,他没有推辞,将钱袋挂在腰间,朝宋天问深深作揖。
二人话别过后,谢致独自走到无人之处,没多大会儿,宋天问就催着谢致的马寻到他身边。
谢致远远朝宋天问颔首,翻身上马,他先是往西朝瑄京的方向跑了一段,在确定没有人跟上来,四下安全的时候,才勒马回头,调转方向,往南奔向洛城。
秋日的夜晚没了蝉鸣的聒噪,风吹过树梢,在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中掀动泛黄的林叶。
江琅一行人无处落脚,谭净原说着,让大家如行军一般在郊外扎营,再为江琅和江让另寻一处栖居处。
但落叶秋风扫寒凉,锦衣卫中许多人前些日子都闹了一场病,现下虽说看起来各个生龙活虎,瞧着跟没事儿人一样,但是毕竟惹过疫病是伤元气的。
秋夜里受了风,那不是闹着玩的。
江琅将上次没用完的银票换了些闲散银子来,赁住了在洛城最北的一处村落,暂且歇脚。
村里有空闲屋舍,或另有亲戚家可以投靠的,收拾了屋子,就能来领银子和鸡鸭米面。
有钱又有粮,村子里的人都踊跃而来,这次锦衣卫诸人终于不用打通铺,能舒舒服服地在洛城暂歇几日。
入了夜,一轮皓月高悬在林梢,透着皎洁的光亮。
江琅身着石青色的披风,不施粉黛钗环,月光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格外恬静温和。
她倚坐在一棵石榴树下,江州气候暖,石榴树结了些饱满的果子,有一两个落在地上,被江让和行舟拾去顽了。
时不时被风吹离树梢的叶子落在她月白色的衣裙上,院里只有江琅自己,她仰头望着明月,手里拿的是谢致写的书信。
“望卿卿垂怜一二,于百忙中略分暇临窗望月,自不胜恩宠。”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夜深人静,也不知道青州那轮孤月在做些什么。
看到的风景,是不是和洛城相同?
入了秋,夜渐长,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在院子里静静看满地月光。
江琅抱膝坐着,下巴抵在膝盖上,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月亮就像是饮鸩止渴。
洛城的风日行千里,能恣意畅快地吹去青州,但江琅哪怕终日对月长嗟,也见不到谢致一眼。
瑄京的许宅里,也有这样一棵繁茂的石榴树,其实那树原本有枯败的迹象,是谢致精心照料了好久,才渐渐恢复生机。
他们看过雪压林枝,新木抽芽,枝叶葱翠,至如今的硕果压枝,就只剩她一个人能看到了。
江琅涩笑两声,更深露重,她不能在院子里坐太久。
她将书信仔细收好,轻轻拂去衣裳上的落叶,缓缓站起身,又仰头眷恋地看了一眼明月,才迟迟地打算回房安歇。
锦衣卫仍旧是留了人巡防当值的,农家人睡的早,村落里静谧异常,几乎只听风声,不闻鸡犬。
江琅抬步要走,忽然,身后传来了脚踩枯枝落叶的声音。
来的人像是一路跑来的,他努力平复着呼吸,胸膛起伏着,全然没了素日里从容不迫的姿态。
那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江琅跟前,在江琅诧异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捧起她的脸颊。
“这么晚还在看月亮,阿琅在想谁?”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今天吃点甜甜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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