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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愿?”江琅盯着房顶,认真想了想。
“我希望让儿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洪灾能早日平定,八州岁晏河清,天下黎民能远离硝烟纷争,我朝国土不再为人侵吞,还希望身边的所有人都能有一个好归宿,素珠、伯清、秦榜、姜钦和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缇骑们都能得偿所愿。”
江琅说着说着笑起来,窗外柔软的月光落在她眉眼,像一层细腻的薄纱覆着,反而映得她眸底的明亮清澈。
“是不是愿望太多了?上天会觉得我贪得无厌,恐怕不会样样成全我。”
谢致轻轻勾住她的小指,问:“不多,那殿下自己呢?”
“若是方才说的那些都能成真,我怎么样都不要紧的。”江琅莞尔一笑。
“殿下相信命数天定,人生来就有尊卑贵贱吗?”谢致问。
江琅翻过身,她直视着谢致的眼睛,坚定道:“我不信。我的路会是怎么样的,那都要我自己走一遍才算数,今日那个刺客说的那番话,是存心想击溃的我一往无前的信念。”
“但是,人的一生要怎么过,那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跟着咱们的锦衣卫并不甘心庸碌一生,他们愿意以命做搏,要活得热烈不凡。我不愿眼睁睁看他们为我而死,但罪孽的根源并不在我。”
“我会为牺牲的弟兄们立碑建冢,有朝一日,我会把幕后黑手押到他们坟前,会让江放,让裴玉,让那些害了他们的真凶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谢致原本白日里还担心江琅会讲刺客的话听进去,如今听她这么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江琅不是在千娇万宠的呵护下长大的,冷宫的风雨教会了她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也教会她怎么样护好自己的心。
谢致帮江琅将鬓发挽在耳后:“我陪着殿下,我们一起看着,那一天终会到来。”
他的指腹擦过江琅的侧脸,江琅赧然收回目光,凤睫颤动着,转而望向他的手臂。
谢致抬手给她盖被子,袖口滑落一截,露出他手臂内侧交错纵横的伤疤。
江琅的目光刚滑过去,谢致就拉下袖口,把那些伤疤都遮盖住。
江琅戳戳他的手背:“只说我,你的心愿是什么呢?”
“我啊。”谢致拉长了语调,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心愿自然要搁在心里,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那方才你哄着我说了那些话,若是如此,将来我的心愿若有一条没实现的,我可要来找你要说法了。”江琅佯装怒道。
谢致瞧着她板着的脸,倏地笑出声。
“我的心愿。”他敛起玩笑的神色,专注地望着江琅眼睛,认真地说,“我一愿殿下心中夙愿皆能成真,二愿殿下远病痛,常喜乐,岁岁安康,时时顺遂。”
他说的那样诚挚,江琅心头一阵别样的感觉掠过,酸楚中又带着欢喜。
他的心愿那样简单,一句话就能说完。
又那样庞大,涵盖了江琅所说的所有心愿。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句话的意义,但江琅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谢致的心意。
他说这句话并不是为了讨好奉承,不是因为她是公主,不是因为她统领锦衣卫,更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女儿,谁的亲眷。
谢致没有别的图谋,没有勾心斗角的算计,仅仅是想让江琅心愿得偿,仅仅是希望此刻在他眼前的这个姑娘,能够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江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应谢致诚挚的祝愿,她有心事的时候就爱捏自己的指骨,此时也下意识地去捏,才想起自己还和谢致勾着手指。
“三呢?三愿什么呢?”江琅没收回手,就这样看着他,轻声道。
谢致顿了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底流露出不易觉察的悲痛。
“我想寻得那位故友的音讯,哪怕不再见她,只要知道她还活在人世,知道她过得安稳,那就足够了。”
江琅知道他说的是会做簪子的那位姑娘。
谢致不愿意说的事情,任谁都是问不出的。他的过往查不出,只有等他自己愿意敞开心扉的那一天,才能为人所知。
江琅愿意等那一天的到来,她听到谢致的第三愿,有些不大高兴,但她压下了情绪,问:“她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模样,性子,我修书给许知谦,再让锦衣卫上下都留心些,总能寻到她的。”
谢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如今是个什么模样,性子更是无从得知。不过,她右手的手背上,有一条显眼的长疤。”
夜雨静悄悄地下着,风与云缠绵,月色时明时暗,谢致的侧脸也在模糊的光影中变得晦暗不明,流畅的下颌沿着耳廓延伸入紧紧束起的衣领。
他安安静静地阖着双目,面上瞧着宁静从容,小指还和江琅的小指纠缠在一处,似乎睡前的不适和那一番真挚的言语都是缥缈的梦境。
江琅在他睡着后,悄悄地睁开眼,望着他的面颊。
谢致睡得很熟,一点都没觉察到面前温热的呼吸扑朔,他不知梦到了什么,睡梦中拧起了眉。
江琅伸手想帮他抚平眉心,在手指触碰到他额头的瞬间变了神色,她翻坐起身,轻轻摇着谢致的肩膀。
“谢致,谢致?”
谢致眉宇紧缩,七月的天气,连江琅都只盖着被子的一角,他盖着厚厚的被褥,竟然一点汗都没出。
他在发高热。
江琅叫不醒他,忙去寻了王氏,问她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王氏点了灯,跟着江琅一起到房里,谢致烧得意识昏沉,怎么叫他都不应。
“我们常去看的那位老郎中前些日子过世了,现下这个时候要找医馆,要么往临川走,要么回洛城去,咱们这里地处偏僻,哪有大夫呢?”
老翁听到动静,也披着衣裳起身来,他见谢致烧得厉害,从屋里翻出一些草药来,这还是上次他病的时候,王氏托人帮他抓的药。
只剩下一些没用完的,江琅守着炉子煮药,拿冷水浸了帕子搭在谢致额头。
夜深了,她不敢叨扰老翁和王氏,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若是自己有事再去叫他们。
她把炉子挪进房里,挥着扇子看火候。
谢致手在被褥间探了探,似乎在寻什么东西,口齿间呢喃低语着。
江琅又将炉子挪到他身边,俯身听他说的什么话。
“殿下......护殿下离开......”
江琅听清楚后,望着他紧锁的眉和绷紧的下颌,心间一暖,不由自主地轻轻笑起来。
但她笑着笑着,那唇角的笑意又凝住了。
她触摸着谢致眉间的不平整,心底爬过一丝难以言状的酸楚。
她将手指递到谢致掌心,他下意识地蜷握住,眉心稍松了些,呢喃声也渐渐低了。
外面树上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往日让人觉得聒噪的鸣叫,此刻与深夜的静谧融在一处,反而让江琅觉得安心许多。
她等药熬好了,拿了汤匙,费力地将谢致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自己试过汤药的温度后,才小心翼翼地给谢致喂下去。
好在谢致还能喝得进去药,江琅小心地让谢致平躺着,自己将药和炉子收拾妥当,也躺回他身边。
江琅唇齿间都是药的苦涩,她不敢睡,但她身体底子差,一天一夜不合眼,抵挡不住的困意上涌。
不知道什么时候,二人交握的手变成了十指紧扣的模样,江琅半梦半醒间,伸出另一只手探向谢致的额头,没想刚一碰到他的额头,这只手也被他握在掌心。
谢致退烧了,江琅却忽然睁开了双眼。
因为在谢致握住她手的瞬间,她听他唤了一句:“阿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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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琅后半夜没有再合眼。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谢致退了烧,苏醒过来。
他还握着江琅的手,见江琅盘膝枯坐着,他艰难地撑起身,才知道自己就这样握着江琅的手睡了一夜,怕她手腕僵硬酸痛,轻轻帮她揉着腕骨。
江琅抽回手,谢致怔了怔,见她起身推开窗,远处的天际泛着鱼肚白,微光乍现,雨在黎明时分停歇了。
她卷起床褥,取下腰间一块成色极佳的玉佩搁在上面,这还是去年中秋的时候,启成帝赏她的节礼。
这块玉佩足够赎回王氏的嫁妆,也够他们家添置些田产鸡鸭,往后若不逢变故,总不至于过得太差。
王氏起得早,二人向王氏道过别,没有打扰二位老人清梦,在晨光初现时,就往临川的方向去了。
王氏给二人拿了些干粮和清水,她家就是临川的,知道他们要往临川去后,给他们说了一条又近又少人行的小路。
二人换了平民的装束,一路上避着行人走,用着王氏带的那些干粮走了三日,晚上就歇在破庙或荒废的屋舍里,一直到了离临川不远的村落。
人心难测,不是所有人都如王氏一家那样淳朴亲厚,他们没有了干粮,也不敢贸然拿首饰玉佩去农户家里换。
谢致似乎对这里的路都十分熟悉,他绕过几片村落,寻到了一片果林,采了野果,捕来野兔充饥。
江琅走了这几日,体力支撑不上,走走停停,每日到了下半晌,谢致都会背着她赶路。
二人小心谨慎,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来到了临川的城门外。
谭净是在半路上遇到邬子胥的,并没真的到南郡去,他听闻江琅这边出了事,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命锦衣卫日夜沿洛城来临川的各条路上巡探,一定要找到殿下和谢千户的踪迹。
江让每日不眠不休,跟着谭净东奔西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姜钦守在城门外,每日看着出入城的百姓,询问殿下二人的消息。
江琅和谢致从远处一步一步走回来的时候,姜钦揉了揉眼睛,根本不敢认二人。
一副农家夫妇的打扮,殿下清瘦了一圈,谢千户虽瞧着比殿下强上许多,但脸色也是苍白难看的厉害。
姜钦连忙小跑上前,又命锦衣卫出去将江让和谭净寻回来,他一直备着轿子,见殿下脸色差得紧,忙请殿下先上轿,往城内去休息。
谢致翻身上马,远远地望着江琅,江琅却一反常态地没理会他。
这几日殿下话都很少,谢致心头掠过一丝错愕,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吗?
另一边,江琅还没进轿子,城内突然起了一阵骚乱,姜钦惊诧地望过去,人头攒动的街道上,一只冷箭破空而来,姜钦瞬时抽刀去挡,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箭转眼间就到了跟前,这样的冷箭一般都是奔着要人性命来的,姜钦下意识地挥刀,想击落江琅身前的箭。
但那射箭之人反其道而行之,冷箭毫无防备地钉入江琅的小腿。
紧接着大街上一阵躁动,锦衣卫立刻追上去,可那射箭之人却已经隐在人群中逃去,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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