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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阑并不是不想,只是实在逮不到和颜清怡单独相处和对话的机会,况且他每天拍完自己的戏份,也已经筋疲力竭。
这天,有一场以他为首的主角团与黑化后攻击力极强的颜清怡,彼此展开对打,最终主角团惨获胜利、而颜清怡的灵魂碎片灰飞烟灭的戏。
原本这场戏的体能和情绪消耗就极大,林星阑的角色既要竭力获取胜利,又要面对白月光连残片都不剩的心痛结局。
众人几次配合下来,这条最终通过时,他整个人几乎身上都是汗水、脸上全是泪水,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
正当王景烁给他递上来一条洁净干爽的大浴巾时,林星阑余光瞄到,副导演领着好几位工作人员,给颜清怡送上一束清新雅致的鲜花,齐齐恭喜她就此杀青……
颜清怡的脸上也洋溢着完成一项重要工作的满足感,以及对接下来新工作和新生活的美好希冀……
然而,灰头土脸、擦拭中将浴巾也染得灰黑的林星阑,只觉得愣在原地的自己好像一个傻瓜。
王景烁见他失魂落魄,凑过来小声说:“因为清怡后天就先撤了,所以今晚程老板会过来找我们和导演一起聚个餐。”
林星阑更懵了:“后天那么快?”
王景烁知道他内心怅然若失,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拉着他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咱们晚上再和她细聊呗……”
程若在离基地不远的一间高级餐厅订了包厢,王景烁开车接上洗过澡换好私服的林星阑、颜清怡,还有卓导一起前往。
包厢里和程老板一起等着大家的,还有尹白导演。
尹导演一见到清怡,就高兴地拉着她坐在了自己身边,亲密地聊了起来。
卓锋坐在她的另一侧,接着再依次是林星阑、程若、王景烁。
众人觥筹交错,愉快地聊起《鲜衣怒马,不负韶华》的成功爆火,还有对卓锋这部已拍摄进度过半电影的深厚期待。
尹白提起自己马上要展开的新项目和好不容易达成与视帝的合作,更是笑容满面、喜不自胜。
如今的颜清怡,即使坐在两位大导演身边,也一样沉着自信、谈笑风生,丝毫不露怯。
林星阑为她身上逐渐绽放出来的光彩而开心,可也因此反过来为自己感到些许酸涩。
毕竟她越优秀越美好,他越怕原本就稍显淡漠的她,很快便不再喜欢自己……
除了王景烁,颜清怡也多少留意到了林星阑的情绪不佳,尽管他仍认真回应每一句cue到他的话,也并非全无笑容,喝起酒来更不含糊,可是每当他沉默的时候,那种低落的气息就会无声无形地幽幽散开。
颜清怡也觉得自己该找他聊聊,之前生病的时候他那么精心呵护又勤做家务地照料了好几天,而自己就要离开剧组,总不能对他一声不吭,连个交代都没吧。
饭局似乎快到尾声,可程老板他们仍在兴头上,聊得格外开心,颜清怡打算起身去个洗手间。
她走入一条长长的过道,正要在尽头拐入右侧的女用洗手间时,忽然发觉林星阑就在自己身后两三步处。
颜清怡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一步步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神幽深、身上还包裹着一层薄薄酒气的他,她一下又觉得自己没勇气直面他了……
可林星阑的双手已摁在了她的肩上,一脸欲言又止的委屈表情,此时颜清怡的脊背已完全靠在了洁净的过道墙上,身后再没有闪避的空间了。
“星阑哥,后天我得先撤了。下个工作和下下个工作的档期咬得很紧,作为新人,我不能错失机会,只能尽量用我的时间去配合别人的时间……”
林星阑眼神沾着水雾,潮湿朦胧:“我理解……我最开始,也是和你一模一样……”
可他嘴上说着理解,右手却不安分地从她肩头抬起,好像要摩挲她的下巴和侧脸。
颜清怡一爪子给他按了回去:“星阑哥,你是不是有点喝醉了?我去叫景烁哥过来……”
林星阑的手是老实了,可又不老实地俯下身、把微微发烫的脸贴在了她的脸颊上,轻轻蹭着,甚至还有冰冰凉凉的泪水顺着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脸颊流了下来。
颜清怡惊呆了:“你都哭了,还说没喝醉?!……”
林星阑又圈住了她的后颈,把颜清怡整个人搂在怀里:“你别走……别去叫景烁……我知道你很着急抓住机会,一个接一个做之后的工作……可是就分给我一点点的时间都不行吗……在一个剧组都很难见面,见到面也没时间相处……
然后你马不停蹄就要走,还要跟比我更有实力、感情经验更丰富的男一号演对手戏……又要无缝衔接地去另一个几千公里外的剧组好几个月……你本来就卷,动不动对我爱理不理……到时候离着那么远,就算我担心你,也没办法随时放下一切去见你啊……”
他无声地落着泪,都快滴湿她的脖颈,又哽咽着嗓子倾诉内心的苦楚,整个人还因为酒精的作用轻轻发烫,弄得颜清怡既惭愧内疚,又害羞得想遁地三尺。
她敏锐的耳朵忽然听见有脚步声正靠近这条过道,于是用力推了林星阑两下,他虽然喊着疼却一点也没松开圈着她的臂膀,颜清怡一时情急,控制着力度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
林星阑一下疼得发不出声音来,马上松开了手,不由自主地去揉受害的痛处……
颜清怡也趁此机会把他推开到合理距离之外,接着她便发现刚才那令自己无限紧张的脚步声,竟然是王景烁的。
这会他已走过拐角,站在过道那一端遥望着他俩,一会看看林星阑白皙面庞上满脸的泪痕和正被他狂揉的小腿,一会又看看颜清怡肩头衣服被打湿的一片,还有她故作镇定但还是羞红了的脸。
王景烁清咳了一声,正欲开口,颜清怡就快步逃进了洗手间,扔下一句:“他就交给你了……”
大家都再回到饭桌上的时候,林星阑看起来已经神色平静,几乎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眼睛仍有一点点红。
晚上,程老板和导演伉俪都回各自的酒店住,王景烁则原路把二人送回了基地。
下车后,王景烁和颜清怡走在前头,林星阑却一个人低着头走在最后。
王景烁双手插兜,心平气和但十分严肃地说:“清怡,待会我先回去,你们俩还是好好聊聊吧。”
颜清怡有点惆怅:“可是……”
王景烁:“你放心吧,他酒已经醒了大半,不会胡闹的。听说你离开剧组后的安排,星阑想到很可能一连半年都见不到你一面,他真的很不开心。害,你别急着忽悠我……
你说我都认识你们俩多久了,作为一个对你们彼此都很熟悉的人,我只是没干涉你们,而不是傻,好么?既然他的心事因你而起,不管你怎么选择,至少让他清楚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再去追你的梦呗……”
颜清怡最终凝重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他们都已走到了颜清怡的宿舍楼下。
在二人养伤的3个月里,一些戏份不多的演员拍完自己的场次就已经离开了,而次日又是休息日,这个时间点不少演员已结伴在中心城区玩耍得不亦乐乎,宿舍楼里亮着灯的房间寥寥无几,颜清怡那层更是全部黑着。
她一回头,发觉王景烁竟然已经站在了老远之外,朝她挥了挥手,还用口型无声说道:“他就交给你了……”
颜清怡又看向林星阑,他清澈的眸子里仍然满是心酸和忧伤,她叹了口气,问他:“你酒醒了吗?”
林星阑哑着嗓子低声说:“差不多。”
颜清怡:“那上去坐会?我们好好聊聊。”
林星阑“嗯”了一声,却并没因此就精神起来,他乖巧地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电梯。
房间内白日所积攒的仲夏暑气并没有散,颜清怡关上窗,开了空调,又从小冰箱里拿了两瓶大麦茶,递了一瓶给林星阑。
她让他坐在床尾书桌旁的椅子上,而自己则坐在床沿,面对面地看着他。
“星阑哥,你刚才说早年时候你的工作节奏也和我一模一样,所以很理解我,那为什么还会那么伤心呢?”
林星阑喝了一口茶,又拧紧瓶盖,把冰饮从左手抛到右手,又从右手抛回左手,并不抬头看她,半晌才回答:“董嘉誉的演技很强,资历也好。你能这么快就跟这样的演员还有尹白导演同时合作,而且出演的还是女二号,从演员的职业道路来说是很好的事。
可优秀是一回事,可感情方面的品性是另一回事。他作为一个男人,在圈内的名声并不好。他感情经验丰富,换了不知道多少任圈内女友,狗仔把她们都统称为‘董嘉誉的剧抛女友’。
而且他特别喜欢利用自己的前辈身份、视帝光环,对容易产生偶像情结的新人女演员们下手,一旦厌倦对方,三心二意和无缝衔接都是常有的事……”
颜清怡忽然明白了,他不仅仅是舍不得自己,也确实是合情合理地在担心。
她的心软了下来,柔声回答他:“星阑哥,其实你知道的,我不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更不是个好骗的人。不要太担心,就算之后在不同剧组,我们也还是会保持联系啊。如果我遇到困惑的事、难过的事,我都会第一时间跟你分享的。”
林星阑用力点了点头,可嗓音却越发低沉下去,颜清怡为了听得清楚,不由得又往前坐了一点点。
“也许不光是这一点,可能是我的问题吧。我不够自信。你自律、优秀、踏实,而且你身上的光现在不止只有我看到,越来越多的人都被你吸引。你的粉丝、合作方、导演,甚至还会有今后认识你、了解你,从而和我一样爱上你的其他异性……
你足够理性,说时机还不够,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可我好害怕,等时机真正成熟了,我们俩却会在快节奏的生活和茫茫人海里错失彼此了……”
林星阑漂亮的眼睛里似乎又泛起了脆弱的泪光,颜清怡抽走了他手中把玩的饮料瓶,握住了他线条分明而好看的手:“你怕我会遇到别人,所以没有安全感吗?可是,目前为止,我喜欢的人有且只有你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