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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棉二厂。
如果按照一个人给一百块的下岗补贴。
两万块的缺口，就意味着会有两百名下岗职工拿不到应有的补贴。
财务室和厂改办经过连续数天的紧急磋商，他们翻遍了厂里所有账目，想着能不能再从那个指甲缝里抠出一点肉丝来，凑来凑去，也不过才两千多块钱而已。
“还差一万八，”
王副厂长看了眼账本，头疼的坐了下来，
“实在不行，就把给他们的下岗补贴，再减一减，工龄少的少发点，职位低的少发点，你们看看能不能把这两万块钱的差额给补上？”
“王厂长，要是按这么来算的话，”
郑父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慢慢的皱起眉头来，
“汽车班还有修理班的那个今年才进厂上班的年轻人，他们的下岗补贴，可能连二十块都要没有了，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王副厂长反问了一句，拿着搪瓷杯起身去倒开水，
“他们才干几年，就想和那些老职工一个待遇，老职工们能答应？
再说了，
他们的情况你跟我又不是不清楚，都是因着子承父业，进的咱们厂，咱们厂之所以会开不下去，他们也占很大原因！
整日里游手好闲的，除了打牌喝酒闹事，还有什么正经的！
对了，
还有那个林强！”
王副厂长说起林强，气的是牙痒痒，
“听说他跟汽车班的那几个混账东西，偷旧仓库的老棉衣棉裤去卖，别让我抓到，要是让老子抓到，老子给他送派出所去！”
听到这话，郑父心里猛地一咯噔，他可是答应过郑远，要在这次单位裁员中，拿他这张老脸，去厂长手上把林强给保下来！
“王厂长，林强他家里什么情况，你是清楚的，他妈妈身体常年不好，每天都要吃药，他爸腿又残疾，这次厂里要是把他们两父子都给下岗了......”
“老郑，谁家不难啊？”
王副厂长过来给郑父杯里添了点茶水，说道，
“就说你家吧，弟媳自从嫁了你之后，就没上过班吧，一家三口，就靠你那点死工资，本来养活你们一家三口就够难的了，听说现在还来了个要上大学的外甥女，
她的学费生活费还有一些杂费，不用说也是你们两口子负担吧？”
“那能一样吗！”
郑父不敢给王副厂长脸色，但他也着实是笑不出来，把头转到一边，沉着脸说道，
“我老婆虽然不上班，但她手好脚好手艺好，她在家里做的那些大酱菜，能跟街坊邻居换来不少好东西，有多的还能往出卖呢！
至于我那外甥女，她现在在一家夜校当代课老师，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她自己就能赚，一点都不用我和她姨母担心，
别说是给家里增添负担了，等她代课老师的工资发下来，没准还能贴补我们家用呢！”
“我吼，
那老郑你这是赚了啊，凭空就捡了一个会赚钱的大闺女回来！”
王副厂长半开玩笑的说道，
“我知道林强和你家那小子关系好，你想保他，但人情归人情，法律归法律，林强他偷厂里棉衣，他就必须要受法律的严格制裁！
现在只是让他下岗，算是便宜他了！
对了，
说到你儿子，
听说你们家小郑有路子，跟那个靓佳百货的陈永凡老板关系还挺好的，你回去问问他，能不能把咱们厂里旧仓库的那些棉衣棉裤都卖给他，
你要是把这事给办成了，让林强下岗的事，咱们可以，再商量商量，嘿嘿！”
“可是那些棉衣...”
“你要是为难的话，那就当我没说过，事就这么着吧，你以后也不要再在我面前替林强说话了，犯罪分子就必须应该受到咱们法律的正义制裁！”
王副厂长义愤填膺额，瞪着一双眼睛好像要把林强马上给他就地正法了一样。
考虑到林强的家庭情况，也为了他这张老脸，说出去的话，还能跟钉子一样，郑父只好点头答应道，“那我回去试试。”
......
面摊。
郑母今天有事出门，没做午饭。
欢欢表姐又整日忙着给夜校备课，郑远不想打扰她。
他就自己出门，寻了一个记忆中味道还不错的小店
，坐下来吃面，跟他一起在这吃面的还有林强，因为他家就在这附近。
“下岗的名单出来了，没有你吧？”
“哈哈，
还真没有！”
林强咧嘴开心的笑着，
“你不知道，我们汽车班好多人都被下岗了，厂里都已经不让他们干活了，汽车班现在那么多事情，就我和师傅两个人，可把我累够呛！”
“嗯，
好像是说改制后，
你们厂生产出来的那些货物，要交给外面的货车司机来送，一次一结。
开源节流，
这样能给厂里省下一大笔养司机和车的钱！”
郑远点点头，这就是他出的主意，陈良转达给王副厂长，他们不仅要求大规模的裁掉这些不必要的部门，更要对那些拿着高工资高福利但是又不产生任何价值的干部！
裁掉，裁掉，通通裁掉！
陈良看着郑远那挥舞大刀，说裁就裁的果断模样，他猛地就感觉到脖子一凉，好像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阴影正笼罩着他，手上拿着一把四十米长的巨刀！
“阿远，
你裁人是裁痛快了，
但是出面得罪人的可是我啊！”
“怕什么，
你一个从香江回来，一心报效国家的爱国商人，在江海有谁敢动你？”
郑远拍拍陈良的肩膀笑道，“等油棉二厂那边整顿好了，你就是油棉二厂的新厂长，趁现在跟陈永凡多学学怎么当老板！”
“阿远，
还有一件事。”
林强吸溜往碗里最后一根面条，又大口大口的把面汤给喝了个干净，凑到郑远身边小声道，
“前段时间，
我们汽车班不是有几个人听了王副厂长的鬼话，
报名去夜校扫盲去了吗，
你猜他们现在怎么样，
一个个的鼻青脸肿的，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还有个家伙腿都给人打断了，别人问起来，还硬要说是他自己走路不小心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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