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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3
算起来，我辜负卓凡的事情确实不胜枚举。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尤其是他读大学那会儿，我以为我们已经走出了那个我不愿意提及的怪圈，他也是因为我，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人，开始变得自由明媚。
但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其实已经在辜负他了。
我在美国读博的第二年，还没有开始那种暗无天日的至暗时刻。
因为我突然回了北京，终于跟卓凡再次产生了联系。
那阵子，可以算是我留学生涯中最快乐的时光。
当时卓凡已经开始工作，因为时差的原因，我们的沟通其实并不能算是及时。
但有过失联的前车之鉴，我们似乎都在害怕再次断联，于是，跟彼此的分享欲达到了顶峰。
那阵子，我只要起床，大事小情都会发微信给他。
他也一样。
在他的照片和视频里，我了解了他工作的内容、朝夕相处的同事，甚至知道他公司楼下哪家小吃实惠又美味。
在那段时间里，我们似乎都没有缺席对方的生活。
就像读大学时那样。
我总是刻意把我的留学时光和在北京跟他一起上学的几年联系在一起，不只是因为那都是我的学生时代，也都只与他有关，更多的，可能是在填补我心里的空白。
虽然嘴上说着“我们保持着联系和沟通，所以并不算缺席”，但实际上我们也都清楚，隔着互联网的“陪伴”，并不是真正的陪伴。
我们都在用大学那段时光缝补眼下孤独的人生。
我一个人去超市买菜的时候，会想起我们俩在北京逛沃尔玛，他并不喜欢吃零食，但不停地往购物车里放各种薯片跟巧克力，等到我们逛完一圈，他再一样一样放回去。
那会儿我不理解，后来，很久以后，当我们都不再对这份感情遮遮掩掩的时候，他才告诉我：“因为我想和你多逛一会儿。”
卓凡喜欢逛超市。
他说小的时候他生活在村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超市，后来长大了，被接回城里，每次一家人去超市，他都觉得很紧张。
他觉得货架上的每一样商品都漂亮且昂贵，卓越可以毫无负担地任意拿自己想要的，但他不敢，他也不知道怎么挑选。
他很怕自己不小心拿了很贵的，也怕自己选到别人都不喜欢的。
这个小怪兽，在那些年里孤独的敏感着。
但他说即便这样，他还是很喜欢和我逛超市。
我们两个一起推着购物车走在超市里时，会有一种很微妙的踏实感，他会觉得自己被生活拥抱着。
所以，他总是“搞点事情”，刻意去拉长这样的时刻。
可那会儿的我不懂，还以为他舍不得买。
于是在他回学校之后，我又一个人返回沃尔玛，尽自己记忆所能，把他拿过的零食全都买了下来，然后送到他的学校去。
我送过去的时候，他跟室友在学校的一个小广场摆摊，卖些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锅碗瓢盆和二手书。
炎炎烈日下，他手里拿着扇子乐呵呵地吆喝着，另一只手还拿着一块咬了一口的西瓜。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那年夏天，他穿着背心蹲在地上啃西瓜，脸上还粘了一颗黑色的西瓜籽。
一晃已经那么多年。
我走在旧金山的超市里，回过神时，已经买了很多的零食。
只是带着它们回到住处时，心里的失落和孤独并没有缓解。
我反倒更想念卓凡，也更想念我们一起生活在北京的时光了。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我根本不擅长一个人生活，我只是一个看起来还过得去，实际上没有任何担当的废物。
可我也只是有可能单纯无法适应离开卓凡的生活，毕竟，我的生活曾经那么热闹又有趣，任谁都会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