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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卓凡的出现，颠覆了我原有的生活准则。
我把他形容为“盛夏突然冒出来的小怪兽”，呲牙列嘴地朝着我扑来，极尽可能地做出凶猛残忍之势，然而，他根本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小家伙——无论是十六岁的卓凡，还是三十岁的卓凡。
他始终脆弱又缺爱。
01
第一次见到卓凡，我觉得不可思议。
那时候我正在和卓越谈恋爱，隐秘的、怦然心动的、在我看来每一刻都具有不思议美好的初恋。
盛夏的午后，他说他爸妈都上班去了，让我和他回家。
理由是——
“反正在哪儿都要写作业，不如去我家。”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说完抿了抿嘴。
卓越说谎的时候就会抿嘴。
我不可能拒绝他，那个时候的我，满心满眼都是卓越，就算他让我跳江，我都能跳进去游一圈。
毫无意外，我跟着他回家了，就是在那天，我见到了卓越的亲弟弟。
第一次见面，在我看来，他又矮又小，黑不溜秋，吃西瓜吃得脏兮兮的，西瓜籽还黏在了脸上。
他不起眼，让人无法相信，他跟卓越是亲兄弟。
这个笨拙的小子就那么呆呆地打量着我们俩，有点好玩，我忍不住笑。
出于礼貌，我打了招呼，但究竟当时我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对于那个时候的我，能记得的只有卓越和我贴在一起的肩膀，还有那个下午，我跟卓越在房间里接吻时，躲在门缝后面的那双眼睛。
我发现他了。
那个小男生，他偷看我和他的哥哥接吻。
我当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因为不想打断我和卓越的初吻。
被谁看见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我在吻我的心上人。
后来我也没把这件事告诉卓越，他这个人心思重，我很怕他知道后，因为这事儿跟我吵架，并勒令我往后再也不许亲他了。
我就是这么个人，很自私。
有那么几天，我很怕卓越那个弟弟跟他爸妈告状。
别说同性恋了，就算是普通的早恋，家长们也会闹一阵。
我提心吊胆，面对卓越的时候都有些心虚。
那几天卓越也察觉到了我的异常，问我：“你总心不在焉的，出什么事了吗？”
我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没有心不在焉，然后故意转移话题。
但或许因为心里有鬼，总是不自觉把话题引到了他弟弟身上。
那个时候，我甚至还不知道卓凡的名字。
他整个人在我这里就只有一个标签：卓越的弟弟。
我们谁都没想到，后来的很多年里，我都在被这个家伙牵着鼻子走。
我总试图打听他的事，比如和父母的关系、比如是否喜欢打小报告。
可卓越从不给我回答，每次提到他弟弟，他都是皱着眉说：“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卓越并不喜欢这个弟弟，或者说，不愿意接纳。
后来我才知道，卓凡并不是一出生就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卓越当了十几年的独生子，突然来了个十岁的弟弟，他并不成熟的小宇宙来了一场大爆炸。
既然他不喜欢，那我就乖乖不再提。
只是，我发现，那个小家伙像是卓越的尾巴，一整个夏天里，总是偷偷躲在远处，一旦被我发现，就立刻缩回头藏起来，然而小怪兽的尾巴却忘了收。
在我看来，他一定很喜欢卓越，至少是羡慕、仰望的。
这兄弟俩差别太过明显，如果说那会儿的卓越已经是一块闪着光芒的宝石，那他那个弟弟就是一颗皱皱巴巴的小酸瓜。
不起眼。
胆小。
又怯懦。
他从不在我们的生活轨迹中正式出现，却又好像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问卓越：“你弟是不是找你有事啊？”
我一直以为他不知道他弟总在跟着他，没想到，他头也不抬，继续对战那道数学题，然后随口说了句：“不用理他，他闲得慌。”
平静无波澜。
那个时候，他确实从不在意卓凡。
其实不只是卓凡，卓越对任何人都是这样的，甚至有时候对我也没什么差别。
他是站在山峰顶端的人，心气儿高，又永远都习惯了被人捧着，自然骄傲。
可他的骄傲不外显，待人接物亲切客气，只有我知道，他与人相处时，脸上的笑从没笑到心窝里。
只是，我认为在他的世界里我是个例外。
例外到，我可以吻他，可以听他在我怀里喘息。
就因为这，我也跟着骄傲了起来。
至于卓凡，那会儿我也只当个有趣的笑话看。
如此说来，我也够顽劣，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戏弄小怪兽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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