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与世隔绝的璃月港无限定格于矇昧的日出时分,日冕的阴影不再转动。
达达利亚一路紧追祭司房间里那狡诈的乌鸦飞身下船,踏上正被不明异变所笼罩的土地。虽说用狡诈形容一只乌鸦的品格多少有些奇怪,但它不仅过分敏捷灵活,行为逻辑也不像普通的鸟类…似乎在刻意地将自己引向某个位置。
雾气弥漫下感知范围极度收缩,但乌鸦总是恰如其分在边界若即若离,绝非偶然。
善意提醒,还是愿者上钩的坦荡明谋?轻举妄动无疑会增加风险,但谁让他现在的确很好奇呢。
长靴彻底接触地面的一瞬轻盈得几乎毫无声响,却如投入鱼群的饵很快诱发沸腾的躁动:不远处乌鸦好整以暇地停在港口堆叠的木材上,而浓雾中翘首以盼的亡者不再犹豫观望,聚拢一拥而上。
“哈,不需要这么热情吧…”
达达利亚笑容显出无辜与无奈,尽管手中武器正蓄势待发。他拉弓快速射击作为试探,数段凝实水箭仿若彗星拖尾贯穿目标,未尽的力道甚至风卷残烛地裹挟被命中的亡者,将其击飞。
那是亡者坟墓中翻出的獠牙所无法抗衡的力量。
被击飞的亡者纷纷如飘忽蛛网重新失去维持形体的神秘力量,分崩离析。所谓尘归尘土归土…仅余腐败不已的破布、锈铁、沙土颤颤巍巍自半空落下。但痛苦与恐惧早已在漫长的死亡中模糊殆尽,一边倒的颓势没能唤起亡者混沌思维中的明哲保身,它们持续涌来就像苍白的浪潮。
于是尼尼亚从自己诡秘的梦境返回醒时世界,又立刻循着争斗动静赶来就看见这一幕:亡者飞蛾扑火前仆后继,而漩涡中心的达达利亚轻松写意,颇有些自得其乐的样子。
他一边靠近一边漫不经心感慨,【如果公子在密教模拟器实装,绝对很受刃之准则青睐。】
何等标准的刃之胜利。
密教模拟器游戏中阻碍·烦躁的亡者能够被强劲的刃之力击垮,亦可被足量的冬之力降服。前者如达达利亚手起刀落不拖泥带水,后者则如祭司的挽歌儿先生马甲,因周身寒意逡巡而彼此相安无事。
【那是当然,试炼挑人也是有标准的。】系统习惯性地随口附和道,【好一场酣畅淋漓的…】…虐菜。
被宿主温和低语打断,【终于上线啦?不解释一下吗?】
慢条斯理却让系统听出了猎人收网的架势。
【…大概就是司辰力量的解锁需要宿主通过其试炼,每个马甲都要经历的…】
系统顿时汗流浃背,好在这个问题还没有涉及禁忌…但试炼的开启权限也不在它这里啊!它暗自琢磨着又理直气壮起来,【下副本嘛,对宿主而言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协助者是怎么回事?】
不涉密的事宜系统一概选择老实交代,【协助者就是指试炼地域内实力及认知水平符合标准者,会与宿主一起被纳入试炼…有报酬的!试炼结束接管马甲后宿主自行安排即可!】
有奖体验券…尼尼亚如此理解。通过全方位的真实体验来立竿见影地提高密教相关背景的可信程度,可以利用,只是强买强卖的方式糟糕透顶…
随即系统眼中喜怒无常的宿主呵呵一笑:【这种事情记得提前报备,下不为例哦?】
它不得不悲哀地应下明明超出能力范围的承诺,【是是是!】
而与意识交流相对的现实,在尼尼亚靠近的同时,达达利亚敏锐地察觉到进攻来势的微妙转变…它们在退缩,无一例外,在为某个存在的到来热切而卑微地让出位置。
该说不说…正中下怀。他正巧因为这些东西徒有可怖外表却像纸一样脆,不堪一击,只能以量取胜而感到索然无味。
达达利亚挽弓又是数道最为基础的连续射击,水箭凛厉试图封锁身位,意料之中地没有命中…移速果然很快嘛祭司,莫非是在熟悉的环境中终于卸下了伪装?
可惜仍太过温吞,没有主动进攻的意图。
被评价为“温吞”的尼尼亚再次错步绕开对方循序渐进、饶有兴趣的试探——径直扑面而来的开扇形水帘斩击,“…是我。”
穿过重重凝滞沉积的寒雾,祭司的声线宛如冰层下清洌泉水淌过耳蜗。匆匆赶来却不夹杂丝毫喘息,看来是不准备继续维护愚人众里广为流传,而现下岌岌可危的病弱人设了。
“啊,原来是祭司吗?”
达达利亚闻言止住身形,似乎恍然大悟且懊恼,“怎么不早点提醒呢,没有受伤吧?”
自如坦然的明知故问。
…这话尼尼亚可不信。
且不提公子千锤百炼的战斗意识是否能辨清敌友,至少尼尼亚能判断出对方刚才的出手明显留有分寸,处于随时能收势的切磋状态。
此外,大雾里达达利亚视线受阻,尼尼亚则恰恰相反:沐浴在冬的吐息中如鱼得水,想看不清都难。假如他的常识没有出错,那么达达利亚现在的表情无容置疑应归类于愉悦笑容才对。
祭司精准驻足于达达利亚视野模糊清晰边界的距离,诚恳而歉疚,“阁下受我牵连…非常抱歉。”
“没有受伤就好…别见外嘛,我并不介意喔。”达达利亚开怀笑着补充道,“倒不如说,对于我而言其实是很新奇有趣的体验。”
尼尼亚肃然起敬,不愧是主动提出要亲眼欣赏镜中少女的体验派狠人,与系统幕后操纵者的脑回路严丝合缝。不过他还是递出随身携带已久的骨笛,这普通的手工物件如今浸满冬天阴影的寒意。
面对达达利亚疑惑且好奇的眼神,尼尼亚如是解释:“亡者大概能认出此力。”
虽然完全不将所谓亡者看作威胁,但考虑到环境变化莫测,节省体力与能量的确是更理性的选择。达达利亚于是欣然接受,“谢谢,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环视周围原本如鱼群咬钩般翻涌沸腾的苍白亡者,此刻僵直如粗砺的古老雕像,唯有迟缓不休的退却动作仍彰显着这生命形态的古怪。他又轻飘飘瞥了一眼不远处堆叠的木材,乌鸦消失,曾经停留处空空如也…时间节点,就在祭司到场前后。
话音刚落,达达利亚尚未收好手中洁白莹润的骨制乐器,十数米外突兀传来接近的打斗声。更远的声响被白雾尽数贪婪吞噬,不知道对方通过什么手段确定他们的位置从而前来汇合。
尼尼亚抬眸望去,系统判定的另一位协助者…未知的钟离先生似乎也选择了强攻之道路,并且同样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沉稳的脚步声善解人意地停止于不会触发戒备的安全距离外。
“往生堂客卿,钟离…二位,幸会。”
“哈哈,在这里相遇可一点都称不上幸运呢,客卿先生。”达达利亚幽默接过话柄,“我是愚人众十一席执行官达达利亚,因公而来却与朋友误入此地…您作为本地人有什么头绪吗?”
任务情报调查中往生堂的资料自然没有被漏过,但此情此景也无法验证真伪,只能顺势而为了。
达达利亚大方慷慨地给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却刻意淡化一旁的祭司…既然祭司已经肯定事件与其有关,而自己只是受到牵连,那么可以得出结论:祭司的身份是关键一环,不宜贸然透露,而自己的身份抛出来作为谈判筹码也好,诱饵也罢,总之无所谓。
祭司在同僚的眼神暗示下微微颔首,随即很不默契地直接无视并进行了详尽而饱含歉意的自我介绍。
已经走近的钟离听罢沉吟:“无妨,我并非毫无预料。”
本来只是猜测,现在…确凿无疑。
真实的诧异涌现在尼尼亚的脑海中,毕竟试炼突如其来,连他自己都猝不及防呢。不过联想到温迪给出的建议…也许神明总有其特殊之处吧,尤其是风神特意点明推荐的岩神。
没错,无法分辨近在咫尺的神明对于一位神秘侧祭司而言未免太过失职。在蒙德他见到了自由流连于天际与城邦臂弯的极致之风,而今则是重峦叠嶂岿然不动的极致之岩。
然而尼尼亚并没有意识到掉马的双向性。
在岩王帝君广博的千载记忆烟云中零散地分布着本循环之外的无根往事,它们被逐一忆起仿若落日后夜幕中愈发清晰的星图。祂像整理历史典籍般梳理杂乱无章的记忆,引人注目的缺席者——一对黑白分明的双生子形象跃然纸上:
乌鸦曾是纵横璃月乃至更大疆域最行踪莫测的盗贼,而白鸽却是一位有口皆碑、格外擅长悼歌的吟游诗人。乌鸦最为珍视的赃物就连白鸽也一筹莫展难以追回,好在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亮晶晶小玩意儿,久而久之大家都乐于被其光顾,甚至借以夸耀藏品之丰。
世人盛传双生子分别位列盗贼之魔神与悼亡之魔神,否则乱世中怎能如此潇洒恣意。
但祂知道他们并非人类,身负近乎魔神的力量与魔神的寿数,甚至魔神品性中最为极端的不谙世事与纯粹残忍,唯独不具备魔神神格。因为天理降下的双重判罚中第一重罪责隐而不宣,第二重便是拒绝魔神神格与魔神战争。
无可挽回的死刑…判词寓示被判刑者将咎由自取,孤独无望。
判决下达前他们仿若早有预料,难得统一步调消失数月,再度归来已日渐虚弱,即便如此也要一起开怀嘲弄判决的浅薄短视与判决书后的怯懦。没有解释。然而悲运顺应死刑,乌鸦最终在苍苍山林间一棵古老橡树下洞开大地自掘坟墓,而白鸽的碎骨永恒消泯于连绵无垠的厚重积雪。
蝴蝶效应的涟漪使得这一重历史中双生子本该死去时还尚未诞生,乃至无人知晓其名姓,或许只除了那些大地上最古老的存在能偶尔追缅其死亡,期待其新生。相应地,讳莫如深的第一重罪责与荒谬的第二重罪责也无从查起。
转瞬即逝的旧事散去,而现在眼前乌鸦与白鸽两看相厌的极端对立色重叠,白鸽所青睐的淡白色调下暗涌着乌鸦躁动不安的血液,他们…他羽翼未丰,面容是双生子最意气风发的年纪。
钟离收回视线,“至于眼下的困境,我的确已有些眉目。如果两位认为我值得信任…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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