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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初雪到来，气温再次骤降。
许是车内开了暖气的缘故，车窗上很快凝结出一团雾气。程佳韵抬手，用指尖轻轻拂去车窗上的水雾，看向窗外，夜色包裹着小雪朔朔落下，路边的行道树渐渐被裹上纯白。
暖黄路灯下有一对小情侣在雪中漫步，女孩手里捧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轻轻咬了一口，随后仰起头和身侧的男生说了些什么，男生听后宠溺地笑了笑，将她拥入怀中。
从前程佳韵从未认真看过这座城市的雪景，只化作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每天为了生活和梦想忙碌奔波着。
活到二十六岁，经历了一段人生起伏后，她才真正开始观察生活，记录生活，同时也开始真正热爱生活。
而这一切的改变，或许该归结于在云南小镇的那三个月，那段不同寻常的日子，以及她身边这个予她温暖、相互治愈的人。
“谢霄，我们也算是一起看过初雪了。”望着窗外，程佳韵忽然开口，语气轻柔。
谢霄怔了怔，握住她的手，笑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
车子行驶在静谧的街道上，车窗外的街景接连后退，程佳韵忽然无厘头地冒出一句：“我想去雪地里走一走。”
谢霄本想说夜里太冷，怕她出去会冻感冒，但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又不愿让她扫兴。
“好，等我找地方停车。”他减慢车速，耐心把车停靠在路边规划的停车位，帮她解开安全带，“当心点，小心地滑。”
程佳韵跳下车，转身就去拉谢霄的手。
感受到她手掌的冰凉，谢霄直接把她的手揣进口袋，问道：“今天怎么这么黏我？”
“天冷，需要有人暖手。”程佳韵想了想，找了个牵强的说辞。
身边的人不乐意：“程佳韵，说句你想我了有这么难吗？”
“好嘛，我想你了。”程佳韵仰头看他，故意捏着细声音说道，“想你了，行不行？”
谢霄笑了笑，抬手帮她把脖子上的围巾勒紧了些，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随后握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走十分钟就回家吧，太冷了，我怕你扛不住，会冻感冒。”
“好。”程佳韵点点头。能下来踩一踩雪，和他多待一会儿，她已经很知足了。
走到十字路口时，程佳韵抬头看了眼漫天飞雪，雪势越来越大，恍惚中不知谁说过，一起看过初雪的两个人，可以走到白头。
但一想到“白头”两个字，她又觉得无比遥远。
他们只是在谈恋爱而已，她怎么动辄就冒出这种想法？怪幼稚的。
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
想想也是，再过几个月她就27了，妥妥的奔三人士。难怪近日以来会变得敏感多思，悲春伤秋。
一阵冷风吹过，冻得她一激灵。程佳韵把脖子往围巾里缩了缩，拽了拽身边的人衣袖说道：“太冷了，我们回吧。”
果然，她就是个浪漫绝缘体。
-
回到家，程佳韵结结实实地打了两个喷嚏。
谢霄立马帮她打开暖气，又执意给她煮了一杯姜茶驱寒，盯着她全部喝下才肯离开。
看着门口那个弯腰换鞋的背影，程佳韵忽然起身拉住他，语气腻歪：“走之前记得亲你女朋友一下。”
鞋带系了一半，谢霄嗤笑出声：“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以前也不见你这么黏我。”
“那还不是因为太久没见面。”程佳韵嗔怪道。
谢霄在心里算了算，的确，他们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了。
“从前只听过丧偶式婚姻，现在倒先体会了一把丧偶式恋爱。”程佳韵撑着下巴与他玩笑。虽是玩笑，听着却有些心酸。
谢霄心里还是愧疚了，抬手抚了抚她的脸，注视她许久，认真说道：“等我这部电影杀青，接下来没有通告的半个月都用来陪你，行吗？”
见他忽然认真，乖得像只傻乎乎的萨摩耶，程佳韵忍不住笑出声：“我跟你开玩笑呢。”
说着，又故作严肃：“不过你的话我可记下来了，说好的陪我半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行。”谢霄把手放在她后脑勺宠溺地揉了揉，忽地想起什么，“对了，刚还想问你来着，你们怎么会挑在今天聚餐？”
毕竟今日大降温，天气直降十来度，实在不是个适合聚会娱乐的日子。
“因为我要换部门了。”
“换部门？”
“嗯。”程佳韵把包包里的工牌拿给他看，“从明天起，我就要开始接触动画设计了。”倏然，她表情变得无比开心，“而且是动画组的总监亲自挖我过去，是不是还挺厉害的？”
谢霄凝眸，看着那张崭新的工牌，心情有些复杂。
这么重要的事，她都没有告诉过他。
许久，淡淡吐出一句：“那也很不错。”
“嗯，总体来说调到这个部门是个比较好的选择，可以接触到三维动画，不只拘泥于平面设计，以后发展的路子也会更宽。”
谢霄垂眸，思索许久。
他知道此刻问出这个问题不合时宜，但还是憋不住心中的疑问：“那你想要成为绘梦师，重建绘梦工作室的计划，就算泡汤了？”
听到这里，程佳韵无奈叹了口气：“没办法，没有志同道合的人跟我合作，我一个人实在是举步维艰。”
“那你有没有想过，再试试？”
“当然想过。”她说，“我就是想先积累一些资本，等这份工作稳定下来，积累到更多的人脉，再慢慢考虑转行的事情。”
听闻她的想法，得知她没有失了初心，谢霄这才放心地点点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那就先按你说的，一步步累积经验和人脉，后面的慢慢来。”
“嗯。”程佳韵环住他的腰，踮起脚尖说道，“晚安吻。”
谢霄笑了笑，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那我走了，记得早睡，不要熬夜。”
-
年末。
谢霄参演的电影《雪崖》正式杀青，距离下部戏开机还有半个月，他总算可以好好休个假，睡几天懒觉。
而事实是，他根本睡不着，身体已经形成了严格的生物钟，每到六点准时苏醒。
休假的第一周，谢霄搬回了父母家住。原是打算只在爸妈家住两天陪陪老两口，不去过多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但程佳韵执意让他多陪爸妈几天，带他们出门走走，珍惜来之不易的相聚机会。
女朋友发话，谢霄也只能照做。
谁知在家住了三天，爸妈就开始嫌弃他这个巨型电灯泡，赶她回去陪女朋友。
走之前，母亲陈楠给他车上装了满满一大包食材和生活用品，还不忘与他交代：“谢霄，你和那个姓程的小姑娘谈了也有一阵儿了，今年过年要不要带人家姑娘来家里吃个饭，让我跟你爸见见？”
谢晟鋆也附和道：“是啊，不过这事儿你得先问问人家小程的意见，不然显得咱们太唐突了。”
“知道了，爸妈。你们回吧。”
谢霄拥抱了下父母，与他们道别后便开车直奔月湾花园。
接到谢霄的电话时，程佳韵还在熟睡。
闭着眼，凭感觉摁了接听键，那道温和嗓音在耳边响起：“开门，你男朋友来看你。”
“自己进。”程佳韵烦躁地挂了电话，把头埋进被子里。
十分钟后，半睡半醒中，程佳韵仿佛听见有人敲门。怔了几秒，她直接从床上弹起来，跑去开门。
打开门，程佳韵抬眼就见那个人笔直站在门外，脚边还放着两大袋东西。
她打了个悠长的呵欠，抬手揉着惺忪睡眼，语气埋怨：“你不是有备用钥匙？直接进来就好了，干嘛非要把我吵醒？”
“不合适。”谢霄把脚边的两个大塑料袋拎进屋，自觉换了拖鞋，随后一把抱住身旁还在发愣的人，低下头，下巴在她脸颊轻轻蹭了蹭：“想我没？”
“嗯……”感觉到箍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程佳韵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谢霄！”
“怎么了？”
“我没穿内衣啊啊啊！你快松手！”
“……”
洗漱过后，程佳韵踢踏着拖鞋来到饭厅，发现餐桌上放着一杯豆浆和一个简易版本的三明治，露出来的煎蛋边炸得金黄焦嫩，叫人垂涎欲滴。
程佳韵正好饿得肚子咕咕叫，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一抬头就看见谢霄摘下围裙走过来。
她腮帮子嚼得鼓鼓的：“还没问你呢，不是让你回家陪叔叔阿姨？你怎么又跑来我这里了？”
谢霄在她身边坐下，“我爸妈嫌我在家碍眼，让我过来陪我女朋友。”
程佳韵点点头，故意逗弄他，“也是，有你这么老大一个电灯泡成天杵在眼前，换我我也嫌弃。”
听完她这段“泯灭良心”的发言，谢霄一把把她扯进怀里，手指在她腰间戳了几下：“程佳韵，你再说一遍试试……”
“哎呀，你别挠我……”程佳韵最怕痒，又死活挣不脱，只能举手求饶，“不嫌弃不嫌弃，我想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说完，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谢霄拿卫生纸揩了揩脸，发现脸上残留了一团煎蛋的油渍，倒也没嫌弃，嘴角反而露出不值钱的笑。他搂紧怀里的人，忽然发问：“程佳韵，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程佳韵正喝着豆浆，闻言忽地顿住：“干嘛？”
“就是问问。”谢霄把脑袋埋在她颈间，嘴唇贴在她脖颈轻轻吻了一下，闷声道，“怕你跑了。”
他的唇瓣覆过来，有些冰凉。
程佳韵下意识颤了颤，猜测着他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叔叔阿姨想见我？”
谢霄轻轻点头：“嗯。”
程佳韵嘴里咀嚼着三明治，认真思考着。半晌，说道：“那就过年好了。”
“到时候我们正式一点，我买点烟酒补品什么的，好好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
谢霄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她会答应地这么爽快：“你认真的？”
他看着怀里的人，再次与她确认：“宝宝，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家见爸妈？”
“嗯。”程佳韵点点头，脸上笑容轻松而又理所当然。
“我迫不及待想要和你成为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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