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鎏金珐琅兽耳三足熏炉燃着清新的草木香,如仲春时节,踏在湖边草丛,怡然清新。
侍者脚步和缓,临近幕帘时,有人打起,向司空瑜微微低头以示恭敬。
这样的姿态,自拿到客卿令牌,已有许许多多人向他如此行礼。
不引人注目,但心照不宣。
一点一滴,汇聚成了独有的归属感。
这种感觉,是他哪怕是在天机谷,都从未体会过的。
天机谷中人长居谷内,在外行走者极少,不若澜瑛阁,商铺遍地都是。
就算在谷中,也有无数规矩使命束缚,如被一圈一圈的线捆绑住手脚,半分不得自由,只会让人想到逃离。
司空瑜也向这些侍者颔首回礼,回到最里间,恰好被南宫姣看个正着。
调侃道:“郎君可看好了,我这屋中侍从,貌美否?”
自心上之人口中道出的带着桃色的玩笑威力巨大,司空瑜脸颊带耳根,一下全红了。
结结巴巴地解释:“公主怎的……我,我只是向她们回礼罢了。”
神色间满是焦急。
知是玩笑,可他一丝一毫的风险都不敢冒,生怕她觉得他是那好色之徒。
南宫姣让他来坐。
不见客时,榻中间桌案撤下,恰能斜身倚靠引枕。
此时见客,桌案放了上来,于是司空瑜那边引枕,包括他座下之处,都是南宫姣适才躺过的。
垫子柔软,就算整理过,也留有些许痕迹,也残留着余温,司空瑜坐下时便感觉到了。
结结实实的,又给他加了把火,这把火,比她的话语都要猛烈。
偏南宫姣起了戏弄的心思,托腮睁大眼睛瞅他,拉长语调:“郎君还没回我是与不是呢。”
司空瑜整个人都无处安放,迎着她的目光端起的茶水都抖,只好颤颤放下,“公主说笑,瑜……瑜并未留意。”
南宫姣闻言歪歪脑袋,并未留意?
侧过脸一个一个打量。
侍从皆训练有素,眉眼低垂,不动如山。
南宫姣敲敲下颌边,回头瞅着司空瑜。
她头一回如此仔细地打量他的面容。
面颊如玉砌云堆,鸦羽般的长睫,朱唇饱满,精致的五官中和硬朗的棱角,温润如春风拂面。
她的目光如火一般烤在他身上,烤得仿佛血液都要沸腾,他耐不住抬眼,欲开口让她别看了。
南宫姣随着他的动作,盯住了他的眸子。
最美的,就是这双眼眸。
浅淡的栗色,似上好通透的琉璃盏,明媚的春光在他眸中,映出了斑斓的暖意。
细细浅浅的光晕里,她甚至能看到其中旋涡般的纹理,美得似要将人的魂儿都吸进去。
这一刹那,南宫姣忽然明白,为何澜瑛阁所属,除了下注的赌馆,最能赚钱的就是青楼楚馆。
美,确实能使人身心舒畅。
不由轻笑道:“若要我来说,她们呀,都比不上郎君貌美。”
司空瑜瞳孔震颤,呼吸停滞一刹,不均匀地在鼻尖打架。
“公,公主?”
心重重跳着,他甚至能听到耳边“咚,咚,咚……”血脉鼓动的声音。
“你唤我什么?哪有公主?”南宫姣不满地皱起鼻子。
是……是啊,确实,此刻在宫外……
他知该唤娘子,可口都张开了,却迟迟唤不出声。
初春料峭,屋内未点火盆,他鼻尖却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南宫姣粲然一笑,向后靠去。
“说笑罢了,虽是宫外,此处却是我澜瑛阁的地盘儿,断无人能有本事当耳报神,殿下想唤就唤吧。”
司空瑜望她的眼眸似铺上了一层水光。
他其实想说,他更想唤她娘子。
娘子……
永陵朝中,年轻女郎乃至妇人都如此称呼。
可此刻萦绕在他舌尖的,同样的字眼,却更为朦胧、旖旎,让他心跳加速,浑身发热。
午夜梦回,他曾放肆地,在梦中唤过无数次。
也正因如此,太过渴望,反而说不出口。
也怕,怕自己说出口。
耳根后头,她看不到的地方,一片赤红,仿佛能洇出血来。
他抬手捏起杯盏急急饮下一盏,才觉得燎火的喉咙好受些。
也让他心上的燥热褪去些许。
垂眸浅浅一笑。
无妨,她在他眼前,他心间的花便永开不败。
时日还久。
嗓音略有些低哑,性感得撩人心弦。
他唤道:“公主。”
心中却重声,缱绻地印下两个字:娘子。
南宫姣挑眉嗯了声,说起正事:“听闻你揭下了招账房的告示,殿下是好好的天子近臣不想当了,想来我这个小小的澜瑛阁当个账房?”
司空瑜捏着指尖,忍下火热的余韵。
失笑:“瑜此行前来,是向公主推荐一人。”
“哦?”
“是一个哑巴,但心算了得,正合公主需要。”
南宫姣讶然:“告示中并未写明,殿下怎知澜瑛阁需善心算者?”
司空瑜淡然轻笑:“我也只认识这一人罢了。”
这是实话,可知道澜瑛阁需求,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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