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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冬初,夜露微凉。
方恂与许翎竹坐在一室两端,正各自翻阅手中卷册。室内灯烛明亮,窗外微风轻拂,光影脉脉淌落,映照着月门藤上不知名的小花。
自栖归楼建立这一年来,几乎每一个夜晚,他们都是这样度过的。
时辰将近子时,长街静谧如梦,忽然,马蹄声远远落入耳中。
“是唐璃回来了吧?”许翎竹一顿,从书卷中抬起头。
“嗯。”方恂语气清淡,却未抬眼,“不急,她还有半柱香才到。”
许翎竹当然知道唐璃距栖归楼还有些距离,但她已沉不下心了,干脆合上书卷,踱到窗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眺望着。
身后,方恂似乎叹了一声:“唐璃刀法,你不用担心。”
“我并非在担心唐璃……”许翎竹却低声,眉头微微蹙起。栖归楼建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招兵买马。钱,晚娘说不必担心,但人,终究要他们自己来召集。
当时,许翎竹没有料到,曾被她释放的朱夨堂旧众,竟几乎全数赶来归附,有说自己只会杀人,做不得其他营生;有说当年不杀之恩,没齿难忘;有说听闻许翎竹与南青剑派恩怨,要为她伸张正义……
许翎竹想了想,便一个不余,尽数收留了。
他们需要人,这些杀手,无疑能大大增强栖归楼实力。他们也需要钱,所以这一年来,不论事情大小,不论黑白两道,只要报酬合理,他们一律都会接下。
只是,楼中半数人都是杀手出身,虽然实力有了保证,但这些人行事狠辣,许翎竹时常想,他们或许本不必……杀那么多人。
这一次,也同样。
任务完成得近乎完美,目标来不及挣扎呼救,就被一刀抹断喉咙。他的妻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全然未被惊醒,恐怕要等次日清晨,才会发现枕边人没了呼吸。
唐璃的刀法,唐璃暗杀的技术,确然不需要担心。
听完唐璃回报,方恂平静地点了点头:“好,你去休息吧。最近没什么特殊任务,这段时间,你可以留在楼中,有空指导楼中弟子刀法。”
“是。”唐璃一向话少,此刻也只微微颔首,就退出了房间。
唐璃的脚步声消失了,许翎竹才将目光转向方恂,眸中隐有些不满:“那人还有妻儿,应该如何处置?”
方恂淡淡抬眸:“与我们无关。”
许翎竹紧蹙着眉:“我们和一年前的境况不同了,栖归楼诸事已经走上正轨,兵力,银两,都不拮据了,我们没有必要什么生意都接——也不该所有生意都接。这样下去,对栖归楼在江湖中的名声,只会有害无利。”
方恂安静地听她说完,才淡声开口:“栖归楼有你我在,怎会得来好名声呢?”
许翎竹顿了一下。南青剑派将韩冬冥的死诬陷在了他们头上,说他们为了灭口,私自闯入南青剑派,杀了韩冬冥,又劫走了林月泉。江湖一时哗然,但因织凤楼和飞春阁未做表态,大多门派仍谨慎观望,不敢轻举妄动。然而流言却无法遏止,关于寒星邪剑数十个版本的传说,已如雪花般在江湖中四散。
方恂说得对,她和他在,栖归楼能有什么好名声呢?
只是,她仍有些不死心:“可或许,总有一天,江湖人会渐渐明白真相。我们……总不该什么都不争,不该任由他们继续误解。”
“我们,从没有什么都不争。”方恂平静地看着她,幽幽烛火在眼底流动,如夜空脉脉的星河,“江湖、天下,皆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当今江湖霸主是栖归楼,而非南青剑派,你觉得,那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如果,是纪袁平不慎杀了盛华门一个弟子,你觉得,江湖人会如何谈论?”
许翎竹沉默着,这些道理,她怎会不知?
“我们仍然需要钱,也仍然需要兵力。”方恂终于站起来,轻轻理了理袍袖,“若非栖归楼与飞春阁毗邻,江湖人也都心知肚明,晚娘有意庇护我们——你以为,南青剑派、织凤楼,甚至江湖中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门派,都会像现在一样,只敢在背地里诋毁,而不敢率兵直至栖归楼门前吗?”
“我知道……”许翎竹不由得垂目,她甚至知道,被唐璃所杀那人,根本谈不上什么好人。他们官匪勾结,欺压乡里,种种罪状,足以令他被治死罪,他们不杀,他未必便能善终。
可他的妻儿,却何其无辜。
他们收来这几百两银子,是不是应该有他妻儿的一份?
“已过了子时,该去睡了。”方恂走上前,拍了拍许翎竹肩膀,“明日还有很多事情。”又顿了顿,“那人家中仍余下不少钱财,那人妻子,据说家里也有几亩田产,他们母子,想来可以安然度过余生。”
许翎竹一怔,不禁意外地转过头:“你怎会……”
“唐璃亲自去做的任务,你定会格外关注,我便叫人多打听了一些。”方恂依旧淡淡,似乎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走吧。”
二人各自将厅中灯烛吹熄,为节约银两,栖归楼仅有寥寥数个打理杂事的婢女。许翎竹走在后头,将门关紧,抬眼望去,今夜银月如牙,星辉披落在方恂背上,竟衬得他好似苍白的纸影。
她心里不由得一顿。
这一年来,二人名义上并立楼主之位,但实际上,大多事务都由方恂一手打理。成立新派,根基不稳,杂事繁多,他从未在子时之前入睡过,更少有全心放松和休息的时候。许翎竹没有想到,方恂在南青剑派时几乎从不管事,淡泊自在得像个局外人,他却极有才能,也有手腕——他始终远比她果断和狠心。
许翎竹也知道,方恂没有错。
他们的力量还不够,他们救不了所有人,他只是,要先保护好栖归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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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了这些日子唐璃可以休息,然而次日吃过晚饭,方恂就把许翎竹、唐璃和宗暮非都叫来了议事厅。
“你们商量不就行了,我又不管你们这头的事,叫我来做什么?”宗暮非一进门就不满地嚷嚷起来,“我那药才熬到一半,交给别人盯着我不放心。”
“宗神医,你先别急,来,喝杯茶水消消气?”许翎竹笑眯眯地拉着他坐下,端给他一杯茶,“作为重要元老,你的意见,实在必不可少。”
宗暮非重重地叹了一声,扔给方恂一个白眼:“你们终于知道我有多重要了?说吧,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如今,方恂已贵为楼主,即使林月泉和唐璃,对他也多了几分畏重。整个栖归楼,就只有宗暮非始终不讲礼数。不过,方恂并未生气,只淡淡答道:“这封信,是一个时辰前送来的。”说着,将信件递给许翎竹。
“信?什么信?”宗暮非放下茶盏,凑到许翎竹跟前,许翎竹也有些疑惑,小心地将信取出展开,迅速扫过,神色却顿住了。
“沈世卿?”宗暮非反复看了两遍,不由得向方恂望去,“确定不是伪造?他怎会……他怎会突然请栖归楼杀手,去杀南青剑派的人?”
许翎竹将信传给唐璃,眉色却有些凝重:“舒前辈过世不久,沈楼主亦重病在卧,沈世卿此时行动,绝非良机。这其中,是否会有蹊跷?”
“我不能肯定,所以,唐璃,”方恂静静转过目光,“仍需要你,去黎州一趟。”
“是。”唐璃看过信,没有什么表情,微微颔首应了一声。
“不行。”许翎竹却当即否决道,“织凤楼太危险了。”
“只是去确认情况。”方恂平静道,“只是去确认,沈世卿的老师,是否真的被南青剑派影卫毒杀身亡了。”
“那么,我一起去。”许翎竹紧锁着眉。
方恂轻轻摇了摇头:“你必须留在楼中坐镇。”
此言一出,许翎竹不禁一顿,宗暮非和唐璃也都顿住了。宗暮非望向许翎竹,唐璃望向方恂,后者平淡地继续道:“因此,我希望宗大夫,可以和唐璃一起去黎州。”
宗暮非又将视线转向方恂,张了张口,似乎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停顿半晌,最终却垂了眼:“好。”
“事关重大,我无法相信其他人,你们二人一路需秘密行进,不要惊动任何人,包括栖归楼的人。”方恂又道,目色平静却仿佛埋着危险的暗潮,“一旦查明,即刻传信回来,记得,用暗号传信。”
“好。”宗暮非点点头,终于换上凝重的神色,“今夜就走?”
“今夜就走。”
宗暮非深深呼吸一口:“好,若没有其他事了,我和唐姑娘这就去做准备。”
“嗯。你们一路小心。”方恂点点头,目送着宗暮非和唐璃告辞离去,忽听身侧许翎竹长叹了一声。
“这个任务,你确定要接?”许翎竹确认道。
方恂沉静地注视着她,回答得毫无迟疑:“是。”
作者有话要说:
新篇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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