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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解释什么，便闻身后一道声音传来，“谢大人？文先生？二人怎么在课室门口说话？”
二人转过头去，正是柳丝丝与杨朝夕，几人分别见过礼，谢芷言先行解释道：“方才过来，听见老先生正在教训学生，便宽慰了老先生几句。”
柳丝丝点点头，对文先生道：“先生先回去给学生上课吧，一寸光阴一寸金，可别浪费了这大好的读书时光。”
老先生见几人似有话说，便就回去了。
谢芷言便随着柳丝丝二人同行，路上解释道：“我办这女学，原本也没指望这些姑娘能在朝堂科举上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是想着读书明理，使人头脑清醒些罢了。可老先生对科举之事重视得很。”
柳丝丝便笑了，她道：“你莫不是傻了？世人读书，多是为求功名利禄，名垂千古，你虽不求她们能与男子争个高低，总不能让她们互相比对谁的衣裳洗的快，谁的被子叠的好吧？”
对于谢芷言的言语，柳丝丝很是轻蔑。
谢芷言皱了皱眉头，她道：“若是这些能做好，也是她们的一项本事，本事无分高低贵贱，何必如此轻贱。”
她生来高贵，自有在诗书富贵之家，哪怕小时候受过些不为人道的苦楚，也没经历过穷苦人家的贫穷破落的日子。
杨朝夕一直在旁边听着她们说话，见谢芷言如此说，她插嘴道：“本事不分高低贵贱，可人分。”
二人皆转头看向她。
柳丝丝一脸赞赏地让她继续说，杨朝夕便道：“同样读了书的人，富贵人家里可以当官入仕，高官厚禄，穷苦人家可能只能给人代笔抄录，写信为生。
另外，同样没读书的人，生在富贵人家里，招猫逗狗，不学无数，亦可以啃老本，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可穷苦人家，甚至连一些清闲的活计都找不到，要去码头做苦力，要去田里靠天吃饭，要是一年天不好，一家子便没了生活来源，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由此可见，读了书，是比没读书要好的。”杨朝夕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她又接着道：“也有那种少年天才，自出生便比别人学的快的，差不多家境的孩子都比不上他，可是父母让他们不要学，不要抢，要藏拙，怕孩子慧极必伤，于是便丧失天分，泯然众人矣。”
听了这句话，谢芷言哪里不明白这是在点自己。
自己让老先生不用对学生们太过苛责。
毕竟每人于每事上天分各一，不必强求。
可是杨朝夕与柳丝丝却认为，世道苛刻，无论有没有这个天分，女子都要比男子多上几倍的努力，才能赶上一个普通男子的成绩，是以，女子就该比男子更勤奋，更刻苦才是。
几人想法都没有错，谢芷言行事向来冷酷无情，可偏偏在女孩儿们的身上如此优柔寡断，菩萨心肠。
她主动认错，“是我想左了，如今确实不是另寻手艺的时候，无论如何，还是该先把书读好，才是正途。”
说完，她又笑道：“幸好将女学给了柳山长，不然以我这想法，孩子们怕都是要被我惯的不知如何了。”
杨朝夕争着道：“明明是我说的，怎么你反倒谢她？”
谢芷言笑而不语，问道：“上午都去哪儿玩了？女学可还好玩儿？”
杨朝夕砸吧砸吧嘴，勉勉强强道：“还行吧，听了一堂课，那个字我一个都不认识，也听不懂讲的什么事，什么朝代人物，这个王那个皇的，你们的历史怎么这样长？”
柳丝丝道：“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杨朝夕听不懂，她道：“我还没有去马球场玩儿呢，你们不是说可以带我去马球场玩儿吗？”
说完，她眨巴着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柳丝丝。
柳丝丝忍笑道：“这我可做不了主儿，你去问问谢大人吧。”
杨朝夕便又眼巴巴地看着谢芷言。
谢芷言只好道：“这几日雪大，马球场的雪也还未清，可能玩不了。”
杨朝夕听了大失所望，愤愤地指着二人道：“你们耍我？你个谢芷言利用我出府，却不让我出去玩！反倒自己偷偷出去溜了一圈。”
见她如此悲愤又激动，想来是真的想去玩儿，加上也想封一封她的嘴，谢芷言想了想，道：“这会儿子吃午饭了，带你去尝尝女学的吃食，下午我叫了马车带你去外头逛逛街，你想买什么我都包了。”
杨朝夕这才作罢，娇哼一声，“那还不快点，我饿了。”
说罢，便先行一步，往前走去，身后二人对视一眼，无奈而笑。
二人相依而行，柳丝丝轻声道：“你如今，和侯爷关系可还行？”
“尚可。”谢芷言不咸不淡地回答。
她不觉得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她十分确信秦玉璃是爱着自己的，只是当时悬崖上的那一匕首，还是在他心里留下来不可磨灭的伤疤，永远隔阂在二人中间。
谢芷言觉得这样挺好的，她也不打算跟秦玉璃破镜重圆。
二人如今这样维持着一个和睦的假象，对外恩恩爱爱，内里相敬如宾，等到时机合适，她便会提出和离。
秦玉璃是个很纯粹的人，纯粹到他死后重新回来，都能原谅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但是谢芷言恰恰相反，她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也是个很心黑的人，她可以昨日与人同床共枕，今日就对这人狠下杀手，挡她路者，皆是敌人。
许是因秦玉璃的原谅与和解，稍稍让谢芷言愧疚了几分，她想，秦玉璃应该更适合一个干净纯粹的姑娘，但是那个姑娘不会是她。
所以，二人如今这种状态，是十分合她意的。
柳丝丝点点头道：“你哥哥之前来找过我一次。”
谢芷言转头看她，“什么时候？”
柳丝丝回忆了一下，“应当是秦玉璃回来的第二日，他便来找我了，问我能不能联系到你。我说没联系过，他便麻烦我若是有了你的消息，麻烦给他传个信儿。”
谢芷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问道：“之后呢？可还有找过你？”
说到这个，柳丝丝摇摇头，她本来就是突然想起来的，她道：“正奇怪呢，那日他问了我之后便走了，我也不知你的去处。后来晨曦郡王自称是他谋害了侯爷，大公子将您带出来之后，我不知所措，就给他去了信，想让他想想法子救救你。可是传了几次信，都如石沉大海。也不知道是不想牵连此事，还是有什么难处。”
能有什么难处，无非是没什么用，帮不上忙，捣不了乱，被谢策关在了府里了，柳丝丝的信能不能传到他手上还未知呢。
不想谈及此事了，二人又聊了些近来的身体情况与琐事，便等秦清清下了学，带着杨朝夕去女学的食堂用了午膳。
酒足饭饱之后，谢芷言本想午间小憩一会儿，奈何杨朝夕精力极其旺盛，吵着要出去玩，秦清清孩童心性，也被勾起馋虫，眼巴巴地看着娘亲想要出去玩儿。
谢芷言没有办法，只好一拖二带着两人出去逛了街。
几人一路走一路逛，车夫就驾着马车跟在后面，一下午，三人一下都没有歇，谢芷言向来养尊处优的，差点没给两人逛的累死。
几次三番试图上马车歇歇，又被两人拉下来，看看这个泥人好不好看，这个糕点香不香，还有哪个布匹的花色好看，谢芷言累的脚都在打摆子。
回去之后一连歇了三四日，这才略微舒缓过来。
不知是秦玉璃知道了她们那日偷偷去女学玩儿的事情，到了十二月底，杨朝夕竟然准光明正大的出院子玩儿了。
当她出现在谢芷言院子的时候，谢芷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来了？”
“是松柏院的杨姑娘求见。”婢女低着头道。
谢芷言：“......”
“更衣吧，将杨姑娘请到偏厅，摆上茶点，她爱吃咸辣重口的，给她备些重口的零食。”谢芷言吩咐道。
一个姑娘领命下去，谢芷言也换了衣裳去了偏厅。
偏厅是专门待客的，但是谢芷言不常有客，偏厅便特别冷清，大冬日的火炉都是现点的，连垫着的棉花靠垫都没有，全是冰凉的木头座椅。
奴婢们便格外忙碌，摆吃食水果的，点炉子的，挂靠垫的，忙得热火朝天。
衬得坐在最里面，捧着吃食罐头一脸惬意的杨朝夕便有些格格不入了。
奴婢掀了帘子，谢芷言抱着小暖手炉进来，见杨朝夕还是穿的之前那套衣裳，袖子短短的，露出一小节白嫩的腕子，上面挂满了叮叮当当的银镯子。
谢芷言走过来坐在下首道：“你不冷吗？要不要拿个毯子过来？”
“不冷不冷。”杨朝夕急忙阻止，她将零食罐子放在桌子上，道：“这是什么吃的？还挺好吃。”
谢芷言探头一看，道：“这好像是腌渍的姜，冬日里常备着，吃了驱寒。”她对着门口招招手道：“打包一份给杨姑娘送松柏院去。”
杨朝夕也不客气，嘿嘿笑着便收了。
谢芷言问道：“你今日可以出来了？侯爷不关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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