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又柳和沈宽如在西院墙角会面。
“齐敬画室内没有我的画，画应该还在姚陆海房中。姚陆海下山吃酒去了，咱们抓紧动作。”
沈宽如点头，两个人身影隐在夜色中，贴着墙边向姚陆海院中走去。
沈宽如看不清脚下的路，一走一绊。
又柳见动静太大，走在沈宽如身前，扯起一截袖口让沈宽如抓在手里。
两人经过一间还亮着灯的屋子，沈宽如随口问道：“那是谁的院子，这么晚点着灯。”
又柳心惊，捂着沈宽如的嘴，“那是神尘法师的院子，你小声些。”
走过神尘屋外，又柳小声道：“神尘法师是习武之人，耳力敏锐。”
两人走远，神尘透过窗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身影。
“就这了。”
评画师院中的戒备不及画室，又柳和沈宽如偷偷摸摸溜进姚陆海屋内。
火折子被吹亮，屋内画赛准备的一应用具姚陆海都换了个遍。
一整套的紫檀坐具卧具上雕刻着以金线勾勒的方胜祥云，桌上放着荆邑紫砂壶，壶旁是画圣潘良悉的《贺寿图》。
沈宽如小心翼翼拿起画，颇有不忿，“这竟是真迹。姚陆海竟将潘良悉绝笔之作随意放在桌上。”
又柳走到沈宽如身边，接过沈宽如手上的火折子，将火折子拿远避开《贺寿图》。
沈宽如将画轻放回原位，“他这东西不少，咱们分开找画。”
“嗯。”
找画的时候，又柳留了个心眼在桌上的书信上，翻了没两封，便找到齐敬写给姚陆海的信。
信中齐敬一阵奉承后便单刀直入，让姚陆海尽快帮他找一幅质量上佳的画作。
信中还写着齐敬有意的画师人选，又柳看着面色一黑，清风楼画赛前五都在他意向之内。
又柳将信收起，继续在屋内翻找。
院外突然传来姚陆海的笑声，“哈哈，还是安狐画赛的画师们舍得出手，姓齐那小子挺会来事。”
又柳连忙熄了火折子，打量屋内陈设，目光落到屋内的柜子中，连忙招手让沈宽如过来。
两人齐齐躲在柜中，柜门关上的同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道亮光透过柜门的缝隙照在又柳与沈宽如眼前。
两人屏息听着屋内的动静。
脚步声在此刻格外清晰，与此同时，又柳耳边一道格外急促的心跳声响起。
又柳皱眉看着沈宽如，以口型无声道：“呼吸。”
柜子窄□□仄，沈宽如个子高大，不能像又柳一样蹲在其中，只能屈膝横坐在柜内，又柳蹲在他腿间，两人距离被一下子拉近，又柳的呼吸径直扑在沈宽如颈窝。
又柳看着沈宽如脸越来越红，一边轻轻扇动袖口帮沈宽如驱热，一边留意着屋外的脚步。
脚步声渐渐逼近，又柳眼神示意沈宽如，两人一同扣住柜门。
脚步声在柜门前停下，柜门缝隙透出的光亮被来人完全挡住，柜中又柳和沈宽如心中一紧。
手下传出一股力，柜门正被人向外拉开，又柳和沈宽如指尖死死扣着柜门。
姚陆海怒骂一声，“什么破柜子，明天我就烧了去。”
姚陆海骂完，试着开了两次柜门，见柜门纹丝不动，踢了一脚柜门，转身离开。
柜内的光线恢复，又柳听着脚步声向房门的方向渐渐减弱，直到听到房门被再次关上，又柳才放下心，准备和沈宽如偷偷溜出去。
两人刚推开柜门，房门一动，两人心惊胆战地重新退回柜中。
又柳和沈宽如正要扣住柜门，脚步声刚传到耳边，柜门便被从外面打开。
又柳看着眼前人，诧异道：“法师。”
神尘不语，又柳此刻近乎趴伏在沈宽如肩上，目光向下扫去，沈宽如的手护在又柳身前，看上去又柳像是坐在沈宽如腿上一样。
两人都面色红晕，气息不稳。
又柳担心姚陆海会折返回来，没留意到神尘越来越阴沉的目光。
她将柜门打开，跨过沈宽如的腿正要出去，屋外再次传来脚步声和姚陆海自言自语的声音，“拿巾帕，拿巾帕。”
又柳急忙收回腿躲在柜内，两手搭在柜门想要关上柜门。
拉了一下却被一道力气止住，神尘双手搭在柜门上，又柳着急地看着他：“法师，你先放手。”
看神尘没有动作，又柳扳开神尘扣在柜门上的手，敌不过神尘的力气，又柳拍着他手背催促着，“快啊法师。”
神尘松了手，又柳心下一松，就在柜门要关上的前一瞬，一阵大力拉开柜门，又柳整个人被带出柜中，上半身向前扑去。
电光石火间一只手揽过她腰间，柜门被关上的同时房门被推开，又柳一颗心提到嗓子痒，下一瞬脚下一空，神尘带她跃上房梁。
又柳捂住嘴掩住险些脱口的惊呼。惊疑不定地对上神尘的目光。
神尘的手还箍着又柳的腰间，他淡淡收回视线看着下面的姚陆海。
又柳默默看着他侧脸，察觉到他不像表面这般云淡风轻，紧紧箍在腰间手和几乎覆在她身上让她无法避开的身躯，都让又柳感觉到他的强势。
又柳上半身只有神尘掌心一个支点，不一会便觉得脖颈发酸，又柳伸出手撑住自己的身体。
神尘看向又柳，低声道：“别动。人还没走，想被发现？”
“脖子有点酸。”
神尘手下使力，抬高又柳的腰。
又柳看了神尘一眼，分不清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现在脖子更酸了，唯一缓解的方式便是去攀着神尘的肩头。
神尘对上又柳的目光，眸中水波不兴“还酸吗？”
又柳抬手，环抱住神尘脖子，“不酸了。”
这样的姿势看不见神尘的脸，耳边传来神尘放低的声音，“你刚才就不担心我被姚陆海发现？”
离得太近，清润的嗓音因为这样的距离染上一层暧昧，最后上扬的尾音更是伴着神尘的呼吸声，又柳听得耳根一热，没住神尘说了什么。
“嗯？”神尘的身子骤然向下，又柳恍然回神，下意识收紧手臂，让自己完全贴着神尘。
“法师有武艺。我知道法师能在姚陆海进屋前躲好。”
门扉扇动的声音响起，姚陆海离开屋内。
“又柳，又柳。”
沈宽如从柜子里出来，在屋内四处找寻又柳。
又柳听见沈宽如的声音，向下看了眼，扯了扯神尘的衣袖。
腰间又是一紧，神尘带着又柳从房梁上跃下。
沈宽如看着神尘的手慢慢松开又柳的腰，抬眸问：“法师一直跟着我们？”
“嗯。”神尘面色自若。“看到你们来这边，担心你们出事。”
“可法师刚才为何……”
“沈施主占了柜中大半位置，非要又柳同你挤在一起吗？”
神尘声音平和，不疾不徐问道。
沈宽如面带窘意，看了眼又柳，“我不是那个意思。”
又柳没注意两人在说什么，拉住两人手腕弓着腰向外走，边走边道：
“我刚才已经拿到了齐敬给姚陆海的信，却没有找到我的画。咱们再去趟齐敬画室，今日孙管事的人定然有疏漏。”
神尘扫了眼又柳搭在沈宽如腕间的手，抽回自己的手。
“去齐敬画室不用那么多人。”
又柳点头，她和神尘离得近，一会方便出来，沈宽如还得驾车下山。
“是啊，你一会儿还得驾车下山，先回去吧。”
沈宽如摆手，“无事，我本就是来帮你找画的。”
又柳没再说什么，三人避开画室看守，从窗口进入齐敬画室。
又柳走到桌旁，看着上面与她画作有五分想像的画，蹙眉在桌上的纸堆中翻找。
神尘和沈宽如分别在东西两边的立柜中翻找。
三人皆是一无所获。
沈宽如走到又柳身边，“柜里的东西摆放整齐，齐敬根本没……”
沈宽如话音突然止住，拿起桌上的画。
“我知道你的画在哪了，你用火折子照这幅画。”
又柳闻言，将火折子凑近画，沈宽如两手展着画，来回变化画纸的角度。
又柳紧盯着画中被火光照亮的部分，始终没看出不同之处。
神尘走到又柳身边，拿过她手上的火折子举高照向画。
画纸空白的地方陡然透出一抹极浅的颜色。
又柳看着两人，“这是我画中原本设色的地方，这是我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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