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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祈坐在窗边，脑海中不断闪现过往的记忆。
刘嬷嬷小心翼翼地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
她悄声打量了一眼，见二少爷面色始终不虞，忙敛眉收目，缩着脖子，将冒着热气的汤药端到床榻边：
“夫人，该吃药了。”
不过才两日的功夫，病榻上的苏国公夫人已面颊消瘦，难掩病态。
她有气无力的依靠着金丝软枕：“搁着吧。”
苏祈眼光微扫过，他离家不足三年而已，母亲的鬓发间竟然夹杂着一丝雪白。
他的外祖家贵为帝师，母亲自幼才貌双全，是名副其实的高门贵女。
可是她在这国公府中磋磨了大半生，却并不称心如意。
她的傲气，她的才华，甚至她的理智，都在与丈夫日复一日的争吵中，消磨殆尽。
此刻的母亲，已经不是他幼年时，记忆中，那个温柔优雅的女人了。
她，老了。
苏祈心中不自觉生出一些疼惜来。
他垂下眼眸，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接过刘嬷嬷手中的汤药。
“这药，还是要趁热喝才有效。”
语落，他注视着母亲苍白的脸颊，将药碗递入她的手中。
苏夫人接过药碗，眸中满含泪光。
她的丈夫和大儿子都视自己如空气，这么多以来只有小儿子，苏祈能耐心陪伴在她左右，在她歇斯底里后小心翼翼地依偎在她的身旁，用稚嫩的声音喊她一声：
“娘亲。”
她仰头，苦涩的泪珠混进乌黑的汤药中，一饮而尽，这滋味好似她的一生。
眼瞧着苏祈即将转身离开，她又急切开口，声色悲悯：
“我为苏家操劳半生，他却视我为敌，我为他生育子女，他却不念我半分情谊···”
苏祈无奈地闭了闭眼，不想再听父母之间的龌龊。
“母亲，时至今日，谴责又有何用？”
他单膝跪地，俯下身在母亲床前，那双好看的眉眼，充满了苦楚。
“母亲，人世间，难道只剩下夫妻之爱？”
他伸手为母亲拉起滑落的被角，细致地为其掖紧。
“他心中既已无你，你又何须为他执着半生？”
这些话，他不是没有说过。
可是这么多年母亲终究还是听不进去。
他已无心多言，拜别了母亲，大步流星出了主人寝院。
偌大的国公府，满院沉寂，毫无生机。
苏祈忽然觉得胸口发闷，顿挫的疼痛感在他心间蔓延开来。
他立在廊檐下，深吸了几口气，白茫茫的雾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抬起脚步，顺着回廊向前踱步。
芙苏城的冬日，偶尔会飘雪，更多时候都是在下雨。
细细密密的雨丝，划破长空，空气中袭来沁人骨髓的寒气。
好似穿再多衣裳，都裹不住身体里的热气。
他原本要往书房去，但脚步却鬼使神差般踏上了去往海棠苑的长廊。
那个曾经盛满他们生活痕迹的海棠苑。
此刻却像是一个禁忌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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