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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佐回到家中后在屋里闭目静坐回忆今日所见之人所说之进而从记忆细节中尝试揣摩这些人内心活动。
徐良佐则坐在桌上默书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到了非得点灯时候才放下笔：“哥跟娘和姐去吴家了。”
江南女子手巧纺纱织布做些针指都是贴补家用惯例。嘉靖以来江南商业益发繁荣以至于妇人在家中做针指往往能顶一个壮劳力生活开销故而江南女权也比北方发达得多。
既然收入不容小觑妇人们当然不肯因为天黑了就休息。然而点灯却是不小成本所以常街坊四邻相处得好妇人晚上轮流聚在一户人家既省了灯蜡钱又可以说些妇人家题消磨时光。
这种妇女沙龙是不可能让男子介入不过徐良佐才十二岁自然不用避讳可以跟母亲和姐姐同去。姑婶们边做女红边聊天则在一旁看书或是跟小伙伴玩耍。
徐元佐这才从“修行”中出来：“喔今天是在吴家啊。”
徐良佐知哥哥敷衍自己取了一本书便下楼去等母亲和姐姐了。对于读书其实也不甚热衷对于功名、荫蔽家里之类还深刻认识。虽然母亲说从商是下贱活计但在商业风气极盛江南邻舍们却没这种歧视。
反正不如读书高贵是真其嘛徐良佐也懒得去想。
更喜欢每天时候跟小伙伴们聊天说笑。
徐元佐等母亲们出了门方才下楼取了灯油径自上楼点灯丝毫节约意思。
之所以要等弟弟离开才点灯是因为要做些数学练习还要温习一下会计知识若是赶得及还得金融知识系统归纳一番。这些东西虽然徐良佐看不懂但万一大嘴巴说出去总是对自己声誉影响。
“古怪”词读书人不怕因为古怪读书人太多了。但是对于商人而言这却是个伤害力极大考语直接影响口碑和信任度啊！
姑且不说旁若是在乡梓个古怪名声日后开了银行也没人敢来这里存钱。谁会钱交给一个古怪商人呢？
时光过得飞快徐元佐专心致志竟没注意到母亲们已经回来了。
看到儿子点灯夜读徐母倒是意外地骂败家只是冷冷：“不是不读书了么？”
徐元佐憨憨一笑：“经商也是得学问嘛。”
“嘁指望经商挣钱……能灯油钱挣回来就好！”徐母说转身回屋去了。
徐良佐收拾了翌日去乡塾东西低声：“哥先别吹灯等脱了衣服。啧啧就灯光脱衣服真舒服。”说便扯开衣带总算不用摸黑上床了。
徐元佐知弟弟怕黑却不管直接吹灯。
屋里顿时一片漆黑只窗纸映出外面月光。
徐良佐怪叫一声跳上了床大气都不敢喘良久才恨恨：“日后当了官定要点灯睡觉！”
“等哥挣钱了白天都给点灯。”徐元佐上了床拉伸身子脚已经出了床尾：“还要换张大些床。”
“哥”徐良佐贴哥哥“真能挣到钱么？不行还是回来读书觉得这两日好像没以前那么笨了说不定真是打开窍了呢！”
“闭嘴睡觉。”徐元佐踢了踢弟弟脑袋：“明日可能还得去塾里一趟。”
徐良佐嫌弃地拍开哥哥脚想问哥哥去塾里干嘛但是一天疲惫全都涌了上来最终成为一句喃喃呓语旋即便睡死过去。
徐元佐又想了一会儿心事。尤其念及那边父母是否会伤心欲绝心中便不由发堵。强迫自己闭眼睡觉却又接连梦到以前生活场景和熟悉亲戚朋友。如此折腾了一晚上外面传来鸡鸣声没过一会儿母亲和姐姐已经起来操持家务了。
天亮之后徐元佐才跟弟弟起身下楼先喝了杯热水然后才坐下吃早饭。努力地分析了陆夫子反应和心态却还是需要夹杂一些市井传闻才能坚定自己对推导结果信心。
——今天陆夫子一定想见到。
徐元佐放下碗筷对母亲：“母亲孩儿早间要去趟塾里是夫子召见。”
出必告返必面千年来传统从未改变过。
徐母点了点头却没多说什么显然还对徐元佐人生决定释怀。
徐良佐三两下扒了碗里饭放下筷子没忍住胃气翻涌惹来母亲一个白眼。
“进学里要好好读书听到！”徐母惩前毖后关照小儿子。
徐良佐连忙：“是母亲。儿子先去塾里了。”
兄弟两人缓步朝外走去碗筷自然姐姐收拾。
一出了门徐元佐胸膛顿时就挺了起来徐良佐步伐也快了起来。兄弟两相视一笑都读懂了对方眼中意思加快了脚步不一时已经徐良佐就发出咯咯笑声开始跟哥哥赛跑了。
严格来说朱里还不算是个镇。不过江南水乡街都只容两人并行这也多是一辆车宽度。多了两个追逐奔跑少年街上瞬间就热闹了起来沿街铺子里商贩客人紧绷脸上也多了一丝微笑。
徐良佐终究是年纪还小而且顾忌到自己形象生怕跑得气喘吁吁被陆夫子责骂终于停下了脚步平复呼吸。
徐元佐追上了弟弟一手搭肩上一手扶墙显然也是喘得不轻。
这具身体条件实在些糟心。
“哥还能跑两步了？”徐良佐一面喘一面走。
“怕废鞋。”徐元佐终于挺直腰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发巾。
徐良佐偷笑：“现在不怕了？”
“哥是要挣大钱人了。”徐元佐自信满满。
徐良佐还不知“无耻”词却被哥哥这种强烈自信所感染就好像天空都晴朗了许多。在过去很多年里徐良佐一直生活在哥哥阴影之下——确哥哥体型太大走到哪儿哪儿就阴影。
而且还许多小混混会叫“徐傻子弟”。
徐良佐没法睁眼瞎说“哥不傻”也打不过那么多许多人只能憋在心里。
如今才知一个强壮哥哥滋味竟然是那么好！
虽然开窍了哥哥还是很些不靠谱感觉。
“嗯哼！”陆夫子站在乡塾门口看那对都些显胖兄弟从口鼻中发出一声高傲招呼。
“学生问夫子好。”兄弟二人躬身行礼。
“免了徐良佐快些进去背书。”陆夫子眉头一皱双手背在身后。
徐元佐先抬起头未语先笑：“夫子可是什么要与学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