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先生很喜欢看书的,还喜欢写字,哪怕是他得了老年痴呆,在晒太阳的时候都一定要捧一本书。"女孩站在郎浩的身后。
这时,老年人已经被吵醒,睁开了双眼,说了两个字:"我渴。"
"好的,你别乱动,我马上就去给你倒水。"女孩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柔,看得出她对老人的细心照顾。
从照片上已经分辨不出他是不是郎浩他们要找的蒋思翰,郎浩有些犯难,汪筱惠蹲到了老人的面前。"爷爷,你认识秦兰吗?"
老人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重复着刚才的话:"我渴。"
"好了,蒋老先生,喝了就不渴了。"女孩端着个杯子走了出来,细心的把水递到了老人的嘴边,一点点的倾斜水杯,生怕水洒到地上或者老人喝不到。
郎浩看到眼前的情景,知道问不出什么,抱着这个老人并不是他们要找的蒋思翰的心态与汪筱惠正要离开,就在他们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老人说了一句话。
"小兰......"
苍老乏力的声音从走廊传过来依然清晰,汪筱惠连忙跑过去,老人对着汪筱惠不小心丢失在地上的照片颤抖着双手,想要去捡。那张照片正是蒋思翰与秦兰的合照,郎浩看到后惊呼:"太不可思议了,他还记得。"
汪筱惠激动的点头,捡起地上的照片交到老人的手里,老人拿着照片看了很久,从眼中流出浑浊的泪水。
"这是我的小兰。"
看着老人突然清醒的神智,郎浩有些兴奋。"她是你的妻子秦兰,你就是蒋思翰吗?"
"你们认识小兰?"老人吃力的抬头看着郎浩,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汪筱惠迟疑了一下,没有把秦兰已经去逝的消息告诉蒋思翰。"是的,我们认识她,是她让我们来找你的,她很想你。"
"她真的很想我吗?"老人的嘴角有了欣慰的笑容,抚摸着照片。"我也好想她,一直都很想她,她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老人继续絮絮叼叼,似乎要把这几十年的话都说完,从他跟秦兰的相爱到他们的分开,他人生中每一天的思念。原来在上海与妻子分开的蒋思翰来到台湾后并没有再娶,因为他的心已经容不下第二个女人,秦兰是他一生的最爱,面对她的背叛和伤害,他都可以原谅,唯一不能原谅的是秦兰说不爱他,秦兰不愿意跟着他走。所以他宁愿忍受着煎熬,也不愿意回去找他,他的一生都在等,等秦兰来找他,告诉他她爱他。他告诉自己,如果秦兰真的爱自己,那么她一定会来台湾找他,结果是海峡两岸恢复了通信后,他一天天的空期待。
"她爱你。"郎浩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两个相爱的人一生都在等待对方,谁都没有迈出那一步,造成了一生的遗憾。
"我知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我有多傻,我们一直都深爱着对方。"老人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看着手里的照片,阳光照耀着他的脸,渐渐的闭上了眼睛,照片飘落在地。
"蒋老先生!"汪筱惠害怕的一刻来临,老人完成心愿后离开了人世,他用短短的一个小时回光返照回忆了他的一生。
倒是那个女孩很冷静,可能她已经见多了养老院里的老人离开,不慌不忙的帮老人系好衣服扣子,然后找来毛巾为他擦脸。汪筱惠和郎浩参加了老人的葬礼,在离开文修养老院时,那个女孩把老人最珍贵的遗物交给了郎浩二人,盒子里是一本日记和一只怀表。
郎浩跟汪筱惠乘当天的飞机就回了上海,回到上海正好是半夜,他们直接来到了老婆婆的家。推开门,老婆婆就站在门后,她没有看日记,只是痴痴的看着那块怀表。也许不需要用文字去说明,秦兰和蒋思翰的心里此刻都明白了。
"谢谢你们。"老婆婆慢慢抬起头,对着汪筱惠笑了一下。
屋子里彻底暗淡下来,怀表掉到地上‘咚’的一声,郎浩捡起来放到老婆婆的遗像前,两个人离开了那间小屋,临走时,郎浩把门关得严严的。夜里的风吹拂着两个人的脸,路灯下的身影拉得修长,汪筱惠轻声的问:"你说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会见面吗?"
"会。"郎浩把手插进了自己的口袋,突然孤单了很多。
过了几天,洛旖在ed社主页上发现了一条有意思的留言,问道‘你们可以解开一切的迷底吗?’。洛旖回复后,立即又发来了一条信息‘如果你们可以的话,请前往普陀区梅岭新村。’洛旖看着电脑,心想这会不会是一条捉弄人的信息,这时对方又发来了一条信息‘找蒋浩。’当洛旖再发信息过去时,对方已经下线,不再回应。这条信息让洛旖来覆去睡不着,老是在想着这件事情,睡不着的她敲开了汪筱惠的房门。汪筱惠开门看到洛旖蓬松着头发,忙惊讶的问:"你怎么了?小洛。"
"别提了,睡不着。"洛旖摇头,手里拿着烟和打火机卷进了汪筱惠的被窝。
不一会儿,洛旖就把汪筱惠的房间燃得烟雾缭绕,不得已汪筱惠打开了房间的窗户,让空气可以更快的流通。上海的夜是绚烂的,同时也是迷茫的,汪筱惠站在窗口,任风吹动着她的发丝。
"有什么心烦的事情吗?少抽点儿吧。"
"没事,我习惯了,一想事情就会抽烟。"洛旖摁熄了烟头,抱着枕头,还在想那条信息,思前想后她把这件事告诉了汪筱惠。
汪筱惠笑了下,走到洛旖面前摸了一下她的脸。"你呀,虽然比我大,可有时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其实想知道这件事情很简单,我们明天走一趟不就得了,反正也不是太远。"
"你愿意陪我一起去?"洛旖睁大眼睛看着汪筱惠。
汪筱惠拉着洛旖的手,笑着回答:"当然,我不陪你去谁陪你去,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做的是好好的睡一觉,不去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听完汪筱惠的话,洛旖躺了下来,汪筱惠关掉了灯,两个人手牵着手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汪筱惠就听到卫生间里传来水声,伸手一摸,身边空空的,睁开眼看到洛旖湿着头发站在房间里的穿衣镜前。
"这么早?"汪筱惠还朦胧着双眼。
"不早了,已经五点半了。"洛旖一边用电吹风吹头发,一边在镜子里看着汪筱惠。被洛旖吵得睡不着的汪筱惠索性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趁她回去自己房间换衣服的同时,也换好了自己的衣服。两个人天没亮就离开了酒店,清晨的风吹在身上有微微的凉意,对面的街边有个小贩在卖早点。站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出租车,洛旖有些饿意,问汪筱惠:"你饿吗?"
"嗯。"汪筱惠点头。
洛旖小跑到对面的路边摊买回来了两个不知名的糕点,是用鸡蛋和面粉在一块铁板上制作的,两个人站在路边,一边吃一边等。过了一会儿,终于来了一辆空的出租车,司机对那个地方不陌生,快六点半的时候,就到了梅岭新村。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因为太早,还没有什么行人,只有一个老大爷在不远处打太极拳。洛旖走上前,有礼貌的问:"大爷,请问你认识蒋浩吗?"打太极的老大爷看了眼洛旖,摇了摇头,继续打自己的太极。
汪筱惠正在擦刚才吃早餐时不小心弄在自己白衣服上的油,看到洛旖灰头土脸的回答。"怎么了?没找到吗?"
"嗯,老大爷不认识蒋浩。"洛旖喝了上车前买的可乐,双手叉腰的站在汪筱惠的面前。
眼见那弄不掉的油渍,汪筱惠索性放弃,安慰洛旖:"别灰心,现在时间还早,等下我们多问几个人。"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风中等了二十多分钟,行人开始多了起来,她们兵分两路去询问,总是碰壁的洛旖气馁的坐到了园子里的花台上。没见汪筱惠的身影,打电话也没接,只有在原地等。花台里的小花尽情的绽放着,吐露着清晨的气息,一抹朝阳穿破了云层。东张西望的看到逆光处走到了一个人,近了才发现是汪筱惠,忙跑了上去。"哎哟,筱惠你去哪里了,刚才没见你人,担心死了,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
"你跟来。"汪筱惠笑了一下,不由分说拉着洛旖就走,来到了一幢旧楼前,旁边种了一株梅花。
洛旖疑惑的问:"你说这里?"
"嗯,刚才我遇到了一个出来买菜的阿姨,是她告诉我蒋浩住在这里的。"汪筱惠走近了防盗门,嘟嘟按了一几下,房子前的大铁门自动打开了。洛旖跟在汪筱惠身后,来到了103-2-4,汪筱惠停下了脚步,洛旖由衷的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
汪筱惠只是微笑,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一个微老的声音。"谁呀?"
门打开了,是一个老太太,花白头发。"姑娘,是你们按我家门铃吗?"
"是的,奶奶,我想问一下这里是不是蒋浩的家?"汪筱惠笑容可掬的说,展示着乖乖女的一面。
老太太听了眼睛亮了一下,笑着走了出来。"原来你们认识我孙子啊,快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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